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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峦全身热得厉害,原本柔软舒适的毯子,却变得犹如巨石般重重地压着他。胸肺更是着了火似的,连咳嗽都失了力气,呼吸间生生得疼。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但见一切都是模糊而失真的,好像祁沉笙就坐在他的床边,然后又有什么人进来了,按住了他的手腕。

那应当是大夫吧?汪峦恍惚地想起,早上去维莱特诊所前,祁沉笙好像约了什么大夫。

果然,他听到一个年纪颇大的声音问道:“不知这位先生,何时起的咳症?”

何时起的……汪峦迷迷糊糊地想着,大约是在五年前,他离开祁沉笙之后吧。可他喉咙里实在疼得厉害,连想要动动唇都不能,更不用说开口回应了。

“六年前入秋的时候。”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祁沉笙的声音,让他想起了被他刻意遗忘的,在秦城的往事。

六年前入秋时,他确实已经有了几分咳疾的苗头,但也就是那时,汪明生开始逼迫他对祁沉笙下手。

汪峦日夜煎熬,更没心思去看什么大夫,倒是祁沉笙更关心他的身子,请了几回大夫来,都说没什么大事,也没正经吃过药,后来就慢好转了。

“那时我往他的水里掺了西洋的止咳水,饮食上也辅以百合、阿胶、苡仁。”

祁沉笙的话,如闷雷般砸在汪峦心里,他的手暗暗攥紧了床上的绒毯。

“唉,这般算来,时日也差不多了。”那大夫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这病本来确实不妨事,我虽不通那西洋的药剂,但二少爷当初的应对也是得当的。”

“只可惜,这位先生后来应是经了什么变故,徒生大悲大落,再加上劳苦奔波,硬将这病激了起来,如今……”

“如今怎样?”祁沉笙死死地看着床上的汪峦,追问道。

“如今,已经拖成了痨症。”

后面的话,汪峦已经听不清了,尽管之前也有过预料,但“痨症”二字真正从大夫口中说出时,却仍是沉重地压到了他的身上,让他越发喘不过气来。

他想要去看祁沉笙的反应,可越多的挣扎,眼前越发模糊。

如无法离开的梦魇,他只能徒劳地喘息着,好似又有鲜血呛咳而出,痛得令他最终再次陷入黑暗。

等到汪峦再次醒来时,应已是个白天,但外面却蒙蒙地下起了雨,房间中微暗、温暖而安静,床头的玻璃瓶中,插了枝淡色的茶花,花瓣上还凝着露水。

汪峦忽得有些疑惑,分不清那晚的高热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仅仅是他做得一场噩梦。

“汪先生,您终于醒了!”房间的一角,忽而传来丰山兴奋的声音,汪峦有些吃力地转头望去,便见那少年原本应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此刻匆忙地赶到床边来。

“您都睡了两天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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