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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念了一遍,歪着头不解地问身旁的“夫子”:“‘持螯细咀’,螯不是大钳子吗?那也能吃?还‘细咀’?”
裴屹舟奇道:“你是厨娘,竟不知如何吃蟹?”
晓珠有点儿不好意思:“以前大公子不让我们吃蟹,说……”她脸上飞起一片霞红,“说对女子身体……身体不好。”
裴屹舟心下了然,民间有女子食蟹不易怀孕的说法。不过,他粗通一些医术,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哪里对身体不好了,男人吃得,女人就吃不得?人都是一样的,断没有男能吃女不能吃的。”
“不过是,他们自以为高贵,要人为与你们划出界线来,不让你们吃罢了。”
晓珠眼睛都瞪圆了。
从裹脚之事,到螃蟹之论,晓珠屡屡为县令的话心惊。这些话,她以前从未听别人说过,偏他说出来,她怎么觉得那么对呢?
裴屹舟又道:“古人都说:‘持螯细咀仍三咏,把酒高吟快一生。’可见蟹有多好吃。”
晓珠从没吃过螃蟹,却见过很多次沈家公子赏菊温酒品蟹,不免去想,一口淡酒一口蟹,再看金灿灿的菊花,该是何等滋味。
裴屹舟看她模样,笑道:“近日正是吃蟹的好时候,明天就派冬青去看看,有卖的没有。”
晓珠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不好意思,低下头又去翻书。这下子,又翻到一首咏苦瓜:“荣华未必是荣华,园里甜瓜生苦瓜。记得水边枯楠树,也曾发叶吐鲜花。”[2]
这首诗大白话一般,聪慧的晓珠一看便懂了:“啊,这不是大人前几天吃苦瓜时说的那话吗?甜瓜生苦瓜,枯树吐鲜花,真的可能是假的,丑的也可能是美的。”
晓珠说完,期待地看向自己的“夫子”,希望他能给自己的理解一个评价。
只裴屹舟不说话。
他微微低着头,烛火明灭扑闪,令人看不太清他面上的表情。
实则,他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好在他历来行事果决,此事已一反常态、犹豫了几日,今天晓珠都领悟到这份儿上,便想,择日不如撞日、长痛不如短痛,一并说了罢。
他道:“说得对。”又展开一张纸,递与晓珠:“到现在,《千家诗》也读得差不多了,咱们来试下,看这上面的字,你能否认得全、懂其意。”
晓珠得了夸奖,自信满满接了去。
她若仔细一点儿,定能发觉县令大人眼中的复杂神色。可她心思全在认字儿上,半分也没有注意,接过纸张便十分认真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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