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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不行,她的心软极了,任谁求个情,她就放了对方。

晓珠想着自己的不争气,叹口气,梭到了水下,咕嘟咕嘟冒了两个泡儿出来。

*

裴屹舟虽则半夜来送了好几次火盆,到黎明前的半个时辰,怕撞上秦嬷嬷,不再来了。但他到底放心不下,特意绕到另外一边,隔着门缝往里瞧了瞧。

灵萱已不在那里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个穿着芦花样对襟袄儿[1]的小姑娘,正扶着柱子,在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她应当是腿麻了,走一步,停一步,抽泣两声,用袖子揩揩脸上的泪水,再往前走。

纤弱的身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明明是一小段平路,生生让她走出了人生艰难的感觉。

见得此状,裴屹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像几个月前在吴朗手里救下晓珠,他的心又开始疼了……

一直眼见着晓珠进了屋子,裴屹舟才自行回了。可在桌旁,他看了两页卷宗,始终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

她方才那样伤心,是心里委屈得紧吗?

她知道厨房里温着姜汤吗?若是自己熬,又得花一番功夫。

她面红如桃花,是不是发了高热?万一晕倒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人就到了晓珠屋子的门口。他耳力极好,听了半晌,屋子里也没有动静。心里越发担忧,一掌便推开了门。

屋里水汽蒙蒙的,满室皆是暖意,正对门的地方立了一面大大的屏风,把里面挡得严严实实的。

但那朦朦胧胧的身影、受开门声而惊起的哗哗水声,还是透露着明显的讯息。

裴屹舟意识到什么,眉头挑了挑,抬脚欲走,只听里面有声音传来:“萱萱,是你吗?方才我忘了,帮我拿下衣服可好,就在那边的凳子上?”

这是晓珠的声音,但许是着了风寒,有些瓮声瓮气的,平白显得她小了几岁,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话音未落,一根葱白纤长的手指,从屏风后伸了出来,指向了西侧。水汽氤氲,那根手指上也水润润的,散着热气。

明明只是一根手指,却诱-惑人去想想,往上的手臂、胳膊、肩膀,以至于……是不是也这样白、这样散着热气、这样水润润的。

思绪一乱,心里便有些痒-酥酥的,像是羽毛一次次地拂过面颊。

在去与不去之间,裴屹舟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说服自己:她已然着了凉,若不帮她拿衣服,万一再受了寒气,岂不是更要生重病?

于是,他放轻脚步,不想让里面的人识破身份,往她指的方向走了去。

锦凳上放着素青杭绢大襟袄儿、月白熟绢的裙子[2],确实是她平日穿的。裴屹舟拿了起来,却害怕弄皱了似的,将之平平整整地搭在了自己的左边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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