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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福亲自上前,小心翼翼揭下了保护屏风的锦缎罩子,我的眼前一花,被大片大片的刺绣山水闪得几乎晕过去。
“这……这屏风是韩大家的笔墨!”待到看清时,我被震得瘫坐在榻上,半天没回过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楚岫云归的山水猛瞧,嘴里念道:“天呐,韩大家生前焚尽了所有的画卷,流落世间的墨宝屈指可数,万金难求,怎么……怎么无端冒出了这一大面屏风,还是绣出来的,当真是巧夺天工,世无其二……”
我全家都是喜文爱画之人,家里至今藏着许多文人墨宝,但把家里所有的书画都捆在一起,也比不上韩大家随手的一幅小品,乍一见到如此仙品,我像是狸奴误闯老鼠窝一样,手脚都没地儿放了。
庆福嫌弃地看着我没出息的样子,不阴不阳道:“沈起居郎好眼力,这山水确实是韩大家生前所绘,被柴大人寻去绣成了屏风,眼下陛下大发慈悲把它赐给你用,你还不快些谢恩?”
与我的痴迷相对应的是,李斯焱对这面价值连城的屏风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了“这玩意好在哪了”的困惑神情。
我怀疑他连韩大家是哪根小秋葵都不知道,毕竟他可是本朝最没文化的皇帝。
不过看到我那么稀罕他的屏风,李斯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偏偏他还不承认,慢慢坐回到书桌前,端起水杯晃了晃,假作随意道:“不过一面屏风而已,朕的库房里有的是。”
他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只顾痴迷地盯着屏风流口水,瞧瞧这远山如黛,这云横四野,这青松翠柏,哇……
庆福绕到屏风后,恨铁不成钢地敲敲我的头,向李斯焱的方向一努嘴,无声道:跪下谢恩。
我懒得跪,嘴上乖巧道:“谢陛下。”一边继续欣赏伟大的艺术作品。
喔唷,这画工,这意境,这落款诗题得也好,我何时能有这份笔力呢?……
一听我谢他,李斯焱顿时坐不住了。
他披着龙袍大步地走到我身边蹲下,问我道:“你很喜欢这屏风?”
感觉有人在接近我,我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恰好瞥见狗皇帝双腿叉开蹲在地上,姿势像个垄头种地的田舍翁,顿觉阳春白雪化作了下里巴人,扫兴至极。
在我们家,沈小川同学如果敢这样不雅地蹲着,婶子能把他毒打到哭着喊爹爹。
注意到我嫌弃的神色,李斯焱愣了愣,换了个稍微正经一点的坐姿,我神色稍霁,又转头去瞧那面屏风。
狗皇帝怔怔地望着我,不自然道:“一架屏风算得什么,朕这里还有别的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庆福的眼皮又是一跳。
我随口道:“不用了谢谢陛下。”
虽然被我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但李斯焱并没有气馁。
他笃定了我一定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清了清嗓子,用更大的声音道:“朕的库房里金玉成堆,看在你最近乖巧伶俐的份上,朕允许你去随意挑上几件。”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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