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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熟练地露出乖巧的笑容,夹杂着恰到好处的落寞和伤心,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女仆去厨房拿些点心来。今天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值班的厨娘又是个懒家伙,轻易支使不动她,女仆少说要一个小时才能拿回点心,他也就有了一个小时的安静和自由。
那么,这段时间要做些什么呢……
他往窗台上靠了靠,对着窗外发呆。被窗户框起的画面中没有人,只有松树白雪和辛勤觅食的雀鸟,稍远些闪着白色亮光的地方,是他不久前掉下去的人工湖,这些日子湖水结了冰,映着雪色闪闪发光。
医生说他差一点就在湖里溺死了,高烧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母亲又是哭又是抱着他亲吻他的脸颊,是他有记忆以来跟母亲最亲近的时候,亲近得叫他有些恐惧,好像被母亲的拥抱弄得没办法呼吸了似的。
他还听说带着他去湖边玩耍的兄长被父亲狠狠责骂了一通,关到房间里禁闭反省,所以父亲来看他的前一晚他紧张得睡不着觉,脑袋里反反复复想着该怎么面对父亲才行。可父亲却温和得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嘴上斥责了几句他光顾着玩耍不注意安全,叫家里人担心得不行云云,还摸了摸他的头,说他已经是大孩子了,要懂事一点。
奇怪极了,他第一次怎么都猜不透其他人在想些什么,就像大家都中了魔法似的,每个人都反常得叫他无所适从,恨不得逃到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去才好。
或许是名为“死亡”的魔法?
他忍不住又想起溺水时的痛苦,又冷、又没办法呼吸,水从鼻子嘴巴里灌进身体,他什么都没办法去想什么都没办法去思考,好像整个人消失成一团雾气、一阵风,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了。
安静的、空白的、黑暗的……
随着他的回忆,那种安宁而轻盈的感受透出温暖美好的光彩,盖过了最开始痛苦挣扎。他想或许这也是“死亡”魔法的力量,叫他明知这是荒诞错误的错觉而已,又忍不住地渴望起再来一次。
要是能够不那么冷、也不那么难受就好了,他看着那片结了冰的湖,心想这样下雪的天气就算了。
门外走廊上响起了咯吱咯吱地板响动的声音,他条件反射般坐直的下一秒,有人拉开了他的房门,“修治!身体好点了吗?”
是他排行第二的哥哥,不久前还因为被父亲责罚直说再不带他一起玩了,现在却又像没说过那句话似的贴了上来。
二哥拿着一本杂志,神秘兮兮地说是从大哥的书房里摸出来的好东西,他特意带来给不能出门的可怜弟弟解闷,此外还忍痛贡献了自己私藏的橘子罐头——在这日本最北边的乡下地方,这种东京带回来的高级品很少见,明明看起来跟本地产的罐头也没有差太多,却总觉得滋味更香甜一些。
年长的哥哥把年幼的弟弟抱在腿上,挑剔着杂志上的文章,选了篇看起来适合给小孩子读的念给他听。
来之前他已经先把这本叫做《争鸣》的杂志看了一遍,大哥说是不知道谁塞进来推销的东西,全都是些无名的三流作家,看都没看就放在了桌上,不过他读完发现这本杂志里的文章有点意思,便拿来做借口跟年幼的弟弟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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