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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彦总觉得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横眉竖眼的自己,也不知道这是高烧带来的幻觉,还是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大概是对月彦这个木然的反应感到不满,脸色不善的那个月彦轻蔑地“啧”了一声,用嫌弃至极的口吻批评道:
“堂堂大贵族产屋敷家的公子,居然让几个下人骑到头上去,真是丢脸。做主人就要有主人的样子,哪一个没眼色的胆敢对主人的指示说三道四,就拔了他的舌头,看看还有谁敢多说一句不敬的话。”
明明四周一片黑暗,月彦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另一个半透明的“月彦”,从他衣服上的花纹到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揽镜自照似的,差别只在月彦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脸居然可以狰狞成这样(比较之下,他怒瞪阴阳师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闹小脾气,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欸……这会不会太过分了?”月彦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残暴的建议,在他看起来这些仆从就是大老板(父母亲)手下的员工,员工听从老板的指示不是很正常的吗?虽然说他们名义上的主人是月彦,但实际上月彦的自我认知就是产屋敷这个大型会社里头的小主管,母亲身边的女房都比他说的话有份量。
“过分?他们嘴里吃的、身上穿的,还有头顶上遮风避雨的屋瓦,哪一个不是产屋敷家的恩惠?享受着主人的恩泽,却把主人的事情毫不遮掩地说给外人知道,这难道不是叛徒的行为?好的仆人就应该至死奉行主人的命令,为主人奉上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这才叫做忠仆,你身边的那一群,主人被指为邪祟,不但不加以驳斥,反倒像是怕主人被抹黑的不够似的添油加醋,别笑死人了。”
“我也不高兴他们的做法,但是……我平常的行径确实在他们的眼里十分异常,好像也不能全怪他们吧。再说,阴阳师也不是区区仆人可以请来的,这其中想必有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授意,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违逆家主的意思呀。”
月彦挤出苦笑,在梦里(还是精神世界?)感觉不到疾病的不适,可以轻松的对谈,但听闻对方如此自我中心的发言,还是让月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比较好,只能选择了温吞的回应。
同时,对于另一个“月彦”的身份也多少有了猜测。
要说这是月彦内心黑暗面具体化表现,他是不相信的。并不是自诩为圣人,但这具古人的身体中至少也是受过法治社会薰陶的灵魂,即使来到这个上下阶层分明的时代,要让他毫不犹豫地立刻说出“拖出去打死!”之类血腥的话,也是过于强求了。
恐怕,只有作为一张白纸降生在这个时代,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自己是可以主宰他人生死的“上等人”思维的人,才能轻易地说出要仆人为自己去死之类的话吧。
顺着这样的思维,月彦想起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出生”时的描述,据说那时已经确认过婴儿是完全没有呼吸的,才会准备火葬。但是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呼吸这件事,即使在未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因为有先进的医疗还有正确的急救手段,可以即时让婴儿的呼吸畅通。如果自己根本就不是转世,而是灵魂附身在虚弱而被误认为没有呼吸的婴儿身上,这个幽灵似的月彦,说不定才是身体的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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