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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笑道:“为何如此?”
探春道:“虽一样是唱戏出身,人与人也不尽相同。有不省事的或者也有尽心侍奉的,只因着身份一竿子打翻了,未免让底下人不服。再一个……这里头几个都是当日老祖宗给了亲戚家姑娘的,既给了她们使唤就是她们的人了,这一下子也不问一句就都打发了去,未免让人多心。这些人当日都在园子里姑娘哥儿身边伺候过的,如今心怀了怨恨,又放到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若是传出什么话来……总是无益,不如还留在府里,哪怕弄去庄子上,也比去了庵庙里强些。”
贾母叹道:“探丫头,你很好。这当家主母,若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说起来比为一方父母也不差了。头一个要有规矩,有了规矩,底下人才知道该怎么做;二一个规矩要真行的起来,特例太多了那规矩就形同虚设了;这些话都说着容易,其实当家管事比这难多了。
因这家里一家人,虽系血亲却难免各有心思的,这又不是朝堂敌对,要拼个你死我活。只好从小处小心在意,能解的解开,解不开的也不能让他再长大。这人心最难处,一旦起了嫌隙,就难再亲密了。心里一个疙瘩,都是外头能利用的地方,才是防不胜防。
当家的也是人,也会有喜恶不同。这个不能压着,却得有三分自省。不能因着一时意气胡乱行动。这家里事务,一府人等,里头相互牵缠,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晓得有多少。若是思虑不周,常是以为了了一件,实则埋下了三五件的由头,你还做梦呢!
理家如理麻,心急了不行,快刀能斩的不能斩的心里要有数。只想着‘都打发出去就完事’;‘都打杀了就完事’的,都是脑子抽抽了,眼睛只看着鼻子尖那一点儿!若是杀人就管事,又要什么天子?只多多派了刽子手就成了!
人心才是得失之根本,奴才也是人,奴才也靠着一颗人心活着。只以为拿起主子的做派就天下太平的,大约是没真当过主子呢。更何况还有因奴才的事儿伤了主子之前情分的。难就难在这样的地方儿啊。”
探春字字听着,心里思量,只觉日有进益。贾母见她细思模样,遂笑道:“教都是一样的教,能听进去多少,能自己悟出几分来,却都是自个儿的本事了。所以才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晚间探春回了自己屋子,想起那帮小戏来,便问翠墨道:“艾官怎么样了?听说有几个出家去了?”
翠墨笑道:“我娘已经去艾官干娘那里提亲了,说给我二哥的。艾官这两年手艺见涨,我看着性子也沉稳,从那样地方来还能如此,也算难得了。我二哥也喜欢,我娘便去提了。那头也答应了,年后怕就能摆酒了。”
探春点点头。翠墨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荳官同葵官也被撵出去了,琴姑娘还哭了呢。”
探春心里一叹,道:“这事儿往后不要再说了。你也使人看着点,别让她们干娘折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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