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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虽心忧自家女儿在这富贵地里待得沉溺了,过不得往后的日子。只一则这李纨是嫡亲侄女,且几人既留在这府里小住了,这日常穿戴也挂着李纨的面子。若是寒酸过了,恐她面上不好看,再惹得这府里老太太太太赏出些什么来,就更别扭了。便笑道:“还不谢谢你们姐姐。”
李纹李绮见李婶如此说了,才谢过李纨上前看那衣裳。又从底下取出莲青、鸽灰两件哆罗呢斗篷来,笑道:“这该是给娘的。”
李婶笑道:“这可真是,怎么连我的还有?”
李纨笑道:“我疼妹妹们是应当的,怎么孝敬婶子倒不应当了?”
李婶便也笑受了,只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过些日子便给娘家兄弟递个信儿去,这地方却不是能长待的。
坐着说笑一阵,李纨知道李婶自来规矩严谨,也不敢十分带着姐妹两个玩笑。一同往上头去问过贾母王夫人安后,李婶就带着李纹李绮姐妹仍回了稻香村里,闭门做些针线。
这头宝玉几个正伸了脖子等史湘云来。原是史侯迁了外任,贾母便做主留下了湘云。此番不是暂住二三日了,那外任一去怎么也要三四年时候,要收拾一同带来的东西便多了。史侯夫人更是给她留足了上下伺候的人手,虽是不便都带来贾府,却也不愿失了体统。
又说黛玉这几日见人家叔伯兄妹的亲戚来往,独自己却是孤零零一个,越发想念起远在海外的老父亲来。心境就有些不稳。辛嬷嬷同墨鸽儿几个见她如此,少不得说两句外头的消息。只说老爷已有了定策,再见之日可期,姑娘毋需多心忧虑等语。
只妫柳脑子惯来与常人不同,劝起人来也让人笑叹。她道:“姑娘,我观姑娘之性。实在是喜散不喜聚,喜独处多过交游的。如今就因看外头旁人境起,就生了羡叹之心。要我说来,果然给姑娘来两个薛大爷那般的兄弟,几个原也不曾见过两面的远亲,要姑娘日日费神如何招待,如何不失礼,如何两相便当……姑娘就果然高兴了?”
黛玉听了,无话可回。
妫柳还接着道:“又如姑娘想念老爷之事。便是老爷不曾远航,仍在扬州。姑娘如今要见也难。如此,到底人是在扬州还是在海外,总都是见不着,又有何分外难过处?再一个,老爷身上挂着官职,就算老爷当了京官,看看原先府里二老爷,也没见整日里能在家待上几刻钟的,何况咱们老爷?这远近有无之忧,其中又有多少自念自生之意?望姑娘细察之。”
黛玉道:“照你说来,这都一样了?这又如何能一样!若父亲如今在京里,哪怕他公务繁忙难见,到底也有一见的时候。如今这样,我又能上哪儿寻去?!且那海外到底是全然无知之地,爹爹年事也高,又加上海途艰险,自然更多忧虑,哪里是安坐在家时能比的?!”
妫柳叹道:“若要这么只在口舌上争辩起来,也没个了局了。世上事,只要想辩,都得有理的。不过,既姑娘有此忧虑,不如就交予我吧。我便替姑娘去看看老爷如今近况,若能够时,也替姑娘传个能听能看的口信儿回来以解忧思。”
黛玉问:“你原先不是说番国地大,难寻我爹爹?这回又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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