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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嬷嬷又道:“早年我陪着家里老太太在临安庄子上住了些年。老太太原也是个极挑剔极精致的,在府里总是不乐,想了主意去庄上呆着。有时便换了寻常衣裳往庄户人家村子里走走,时候长了,也认识些人了。那些村小子们,七八十来岁年纪,一年到头见着几回荤腥?得着那家大人高兴,午边给煎一两个鸡子儿,喔哟哟,吃得那叫一个香!回来老太太就同我说了‘寻常只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富贵,要什么有什么,如今再想想,哪有人家那个吃什么什么香的本事好?’”说了点点碧月,“你啊,如今算是把自己那点本事给糟践没了。”
李纨一时听住了,却是想到了旁处,一时也没在意她们说什么。哪知那之后几日,碧月每餐吃饭都只半碗,还分毫荤腥不沾,问她便道是在“练本事”,一时成了村里笑谈。顶高兴的自然是那些小丫头们,顿顿多得一份大丫头份例,可不是高兴?只常嬷嬷笑言:“该把谁领了去的都记了账才好,待碧月神功初成也好一家家去吃它回来。”
再说这日芒种黛玉一早便回了家,回到自己屋里,容掌事便让人送来了一个牛皮铜钉的箱子。待打开了,里头却是一个灰缎子大包袱。黛玉一见那包袱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伸手细抚上头那结子。那是里外两层包袱皮一明一暗勾串着打出来的结子,原是在扬州时,有一日父女闲谈时她随手无意间打出来的,林如海见了有趣,还打趣道“才同你说了几句个中渊源,你就打出这么个‘里外勾结’来”。此时一见,恰如验明正身,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便不由得泪如雨下。
辛嬷嬷等人赶紧上来劝解,好一会儿才止了泪,纤指细挑将那包袱解开了,里头却是几本极大的书册。黛玉将东西细细翻过,却未见书信,不由生疑。墨鸽儿在一旁道:“姑娘,这东西从海上寄来,也不知要过多少人手,总是保不齐的。”黛玉恍然,遂取过一册来翻看。这一看便看住了,直到摆饭时才放下。
原来那书里都是大张的画,颜色极为鲜艳,不同于此间常见所见。底下蝇头小楷,却也认不得是不是林如海的手笔。那画上画的皆是些异域风物,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中又有一本,画的却是一人从海上到了一处所在,如何从一地去了另一地,如何与当地人打交道,甚或如何饮食有何奇趣。黛玉一眼认出那人在船上的背影恰似林如海的模样,便知这是说的自家老爹此番的经历了。细细看过,见最后画的是该人得了当地一大族的盛情款待,料想无碍,又放下一重心来。再回看这许多东西,体察老父用心,不由莞尔。
墨鸽儿在一旁伸了脖子看了看,失望道:“听说那边有好些滋味特异的果子……”
辛嬷嬷瞪她一眼,妫柳却听到耳朵里了,便问黛玉道:“姑娘可想要那边的什么东西?我替姑娘寻些来也好。”
墨鸽儿冷笑一声:“你要能,直接去让老爷给姑娘写封信不好?混吹大气也要看个时候,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黛玉听了却是眼睛一亮。
到了晚间只剩两人时便问妫柳:“柳儿姐姐,你果真能去我爹爹身边?”
妫柳想了想道:“若是寻果子的话,左右在那片地上,随意找找总能寻着的。若是要寻人,就难了些,我神识功力不够,搜不了多大地方。又没在老爷身上打过印记,实在不好说。”
黛玉知道妫柳向来不是个藏着掖着的性子,也只好作罢了。只妫柳仍问她:“姑娘可想尝尝那边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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