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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在府里终于得了许嬷嬷遣人送来的信,见说庄里皆平安温饱才放下心来。正松口气,外头有人相请,却是迎春房里的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给李纨磕了头,嘴里道:“司棋姐姐让我来给奶奶请安,我们姑娘这几日病了,又不让人去请大夫,司棋姐姐让我来请奶奶过去看看。”
李纨听说如此,赶紧收拾了往贾母房里去。这两日贾母年下应酬烦了,托身子不爽利在后院歇着,只留了黛玉跟宝玉一同吃饭,三春都是各吃个的。是以迎春病了并无人知晓,何况她平日里亦少有声响,便是少见了也没人想起来。
到了迎春房里,绣橘司棋两个都在旁边守着,见李纨来了忙往里让。迎春靠坐在床上,面色如常,李纨灵觉一动,才发觉她心神几近耗尽。因是神魂上的东西,一时半会在身体上还显不出来。
李纨坐在床沿,握了她的手道:“怎么好好的病成这样?!”司棋绣橘对看一眼满脸不解,迎春笑笑道:“白天黑夜都一个样,醒着的时候也不像醒着,睡了的时候也不是真睡了,她们同我说话我都听不太懂了。”李纨往她身边看了,便见枕边压着几本书,一细看,心道果然是自己造的孽。
心里略一计较,便对司棋和绣橘道:“这个时气的缘故,待会儿我让人送些温补的东西来,你们伺候你们姑娘用了,静养几日再看。这会儿寻了老太太太太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倒不好。”
两人赶紧应承,正是说到心上了,眼见着迎春是得了什么症候,可又说不出个什么来,又没有头疼脑热,也能饮食,就是这么浑浑噩噩的,说大了怕更招了忌讳,说小了又是个无事生非的罪名。实在没法子了,想起李纨对迎春向来亲厚,才请了来,如今看来是请对了。
李纨回到自己院子,直接进了房就去了珠界。听风阁再舒坦这会儿也没心思受用了,好在自己走的就是练神魂的路子,好歹知道点皮毛,就在浮尘集市里寻起东西来。神魂得气化生,常人俗世用的都是些妄念巧思,却有‘入道’的人行事动用的是心力。这是少之又少的,所谓功夫在诗外,那乍现的灵光常人是没法子求的。
这迎春前回听了李纨两回话,又因着本身的闷性子,把那向外求倚靠的心思转到了向内求己,觉察着自己行事动念的当下感受。这么一来,发觉原先的“求”竟是条死路。——想要过清静日子,自己的情形,几近无依无靠,便只能求诸旁人行借力之事,这便要用到人,要与人瓜葛来往,这存了机心的行事与她来说却是另一个困局;如此这般,过不上清静日子自然难受,为了能过上清静日子所行之事也照样让她难受。所谓心性定命,岂虚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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