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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茶叶,更是意外之事,细说起来,倒像是为了应付许嬷嬷跟计良才在珠界里到处踅摸,得了那苍庚号茶庄的灵感,弄出些拼茶的方子来。至于毛料,虽说也有自己的缘故,但说到底还是那位游历凡间的灵界前辈手段了得,谁能想到那么几块零件,拼拼凑凑,借了水力竟厉害到这般田地?
除却这些,还要怪计良段高许嬷嬷等人太过能干,再好的东西,没落到能人手里,也起不来多少浪花。就如庄子说的“不龟手”之药,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都是“所用之异”。
那计良,守着两座茶山得了几个方子就敢直接在官府和洋商间玩借力打力,段高更是凭着几张图纸将机关消息吃透且一两年间愣是把上百万的生意做得一丝风声也无,这都不是寻常人啊!
李纨想到此处,不得不佩服娘家先老太太的厉害之处,这些人都是当年先老太太一个个给定下来的陪嫁,便是为了过来帮着李纨掌这国公府的。天运虽难逆,但使有人通处,这“人”便是关键。
就如如今这府上,若没了凤姐,只怕谁也接不过这个摊子去,这边是“能”。李纨想到终究是为这些个“能人”谋到了出路,心底松出一口气来——这样人才,若因自己埋没在这深宅府邸或者小庄小户中,那真是罪过了。
且说李纨身家激增,就有些烧心,总想寻个地方花出去才好。这日又与几位嬷嬷商议在外头置宅子的事来,只是说来说去,真要置个像样的宅子就得另配了家人日常打扫看顾,且买宅子在官府备案,实在容易招人的耳目,这要叨登出来就有些没意思了。
最让李纨懊恼的是,便是熙春坊五六十间的宅邸也只消两千余两,这得买多少才能把钱花出去!李纨连着几日苦恼这花银子的事儿,这日突然心有所悟——我这是干什么来!便开始细细琢磨自己的心思——为何急于花用银两?无非因为银票攥在手里不踏实,怕那些银号有个什么动静就打了水漂了,都换成银子存起来也不成,一两百万两的银子可不是一二百两。
这是一,二来自己又不缺金银这些,留在身边不过是个死物,还不如花用了得些趣味。这么一想,既然自己坐拥珠界,这几百万两的银子只如檐间灰尘,有什么好在意的?既然不放在心上,又如何要担心打了水漂?花用银子既是为了图个趣儿,如今这几天焦躁的又是作甚么?一连串问下来,倒把自己给问住了,细思量一回,不禁失笑。
看来自己虽得了“珠界”,却并未得“珠境”,这对银钱的观感还是那个捉襟见肘的自己,虽“乍富”,心仍是“乞儿”,便是坐拥再多财富,却没有真正“丰裕”的“境”来安然面对这或多或少的银钱。想到这里,觉得心里一松,不知怎么的就如老房子开了窗,通风通气起来,几日来的焦躁自然也一扫而空了。
直到这一会儿,李纨这风生水起的一年才算真的静了下来,细想又有些好笑,明明都无所谓成败的事,在这世上,因牵扯了旁的人旁的事,便不是自己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了。这忙忙叨叨的一整年,竟是忙些自己无所谓的事,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心里闲下来了,手里可不闲着,光吴家和章家送来的东西就够院里的人忙活一阵了,信王妃还在年后送了东西来,说是菌子种出来了,李纨心知可能是信王爷的人已见过那些机子,至于信王府的人如何在没有菌玉的烘房里种出菌子来,李纨只能相信天下能人众多了。
这日总算收拾得了东西,碧月愁道:“奶奶,若舅奶奶和章家太太一直这么送东西来,咱们的库房可就快不够用了,这还不算,年下盘库的话,可得累死个人!”
常嬷嬷敲她脑袋,道:“这刚过年呢,就死啊活啊的,你也不怕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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