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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天自己的心情,路楠仍感到畅快愉悦。直到宋沧喊她名字,她才回过神。
“跳个舞吗?”宋沧朝她伸出手,一个穿灰衬衫、戴口罩的古怪绅士。
“在……这里?现在?”路楠被他牵着手,走进车灯的光线里。
灯光照亮她和宋沧半张脸,她看见宋沧眼睛里都是笑。他好几天没好好笑过,路楠一愣,已经被他牵着迈步。
旋转时他们各自的身躯阻隔光线,宋沧的眼睛时亮时暗,就像剧场的灯光一样应和舞台上共舞之人的心事。《Moon River》结束,下一首是《Funny Face》,曲调顿时活泼,是爵士。
午夜电台不知是什么节目,每一首都不愿意播完,仅挑奥黛丽·赫本的片段播出。《Funny Face》才跳一半,立刻又换成《Bonjour!Paris》。
俩人完全跟随音乐节奏来切换舞种,跳得乱七八糟。路楠大笑起来:“Bonjour!”
宋沧牵她手,笑着和她一起轻轻哼歌。他揽着路楠的腰,愈发觉得她瘦弱。音乐再换,再度活泼,但宋沧没有更换舞姿。他握住路楠的手,控制她的腰,引导她跟随自己脚步,后退、往前,在他怀里旋身。
每每与宋沧目光相碰,路楠的手心便会沁出一点儿汗。灯光像河水一样漫过他们的皮肤,有什么正在互相倾诉、融合,她不能抵挡这种巨大的诱惑。他们靠得这样近,呼吸变成试探。她在宋沧怀里摇晃,她听见自己用陌生的声音笑。
宋沧低下头,唇角擦过路楠的头发。路楠想起音乐节上被荧黄色气球庇护的亲吻。她背脊战栗,暌违的感受自身体深处苏醒,像一场小型的、新鲜的爆裂。她抬头看宋沧时,宋沧也正好垂眼看她。
路楠第一次真正理解人类的眼睛。它们什么都无法隐藏。它们时时刻刻都在泄露秘密。
远处忽然闪过手电筒的光线,随即有人大喝:“喂!你们!干什么的!怎么能把车开上这里!”
宋沧和路楠一惊,连忙分开。喊话的人正往这边跑来。
“走!”宋沧笑着拉她跑回车上。在巡夜人“压坏路面你们赔不起”的怒吼中,面包车扭转车头,离开江边。
一路上路楠脸颊热度都消不下去。回到故我堂,两人把箱子搬回店里,这一夜忙碌才算结束。路楠洗手洗脸,打算告辞,低头看见黑猫在脚边走动。想到不久后就要跟它告别,路楠蹲下来说:“你要有新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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