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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囹春(下) pó⑱ъё.ⓒó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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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了几杯茶水下火,他一偏头看见程映棠掀帘子走进来,恨恨地想,这是家里听不够,还要在外边花钱听。

但接着他余光瞥见,程映棠被身边戴帽子的男人撞了一下,他们说了几句话,随后程映棠手里就多了份报纸,那男人没多在她身边停留,走到中间重新找了个座。

不像是偶遇,倒像是约好了,在传递什么消息。

他曾听人说过,当初翁炎怀疑程映棠和革命党有关联,如今她又绞尽脑汁地买药,看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

关煜宁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赶紧回过身来,免得给程映棠惹麻烦。

程映棠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吃着桌上的瓜子花生。

她来的时候戏已经接近尾声,没多久戏园子就散场了。

贺梦笙穿着全套戏服,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快步奔向程映棠,“这几天你去哪儿鬼混了?我到处找不着你。”

“你别说这么难听,我有事。”程映棠闭闭眼,解释道。

“什么事比我生辰都重要?是在外面又瞧上哪条公狐狸了?”

他抓起程映棠的衣服,左闻又闻,嗅见一股咸腥味,“好啊,不陪我过生辰,倒是陪别人去海边了,难怪一个多月了都不让我碰,他伺候得比我好?”

虽然关煜宁知道贺梦笙不认识自己,但他还是被这话臊得耳根通红。

怪道达官显贵喜欢包戏子,大约喜欢他们这不管不顾泼辣的性子吧。

程映棠今日去海边是去找船,把药夹带进去,这事是保密的,没想到被贺梦笙捅了出来。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看戏的人,他们好不容易凑上了热闹,自然是不肯走。

她忍无可忍,寒声道:“贺梦笙,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起身把他扯回后台,程映棠抱臂冷眼看他,“我去了哪里,有必要通知你一声?你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被人贺老板贺老板地捧着,是不是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敢和我蹬鼻子上脸了?我愿意宠着你的时候,你能当个人,我不愿意的时候,你连只蚂蚁都不如。”

大约是程映棠不大发火,总是顺着他,贺梦笙被她此时的样子骇得腿发软。

他知道自己过火了,但就是当时一时冲动,才当着那么多人下她的面子。

贺梦笙去捞她的手,却被她甩开,“映棠,我错了,我……”

“你叫我什么?”她眼神一凛问。

“程……程堂主。”

………………

关煜宁眼见得程映棠从后台出来,杀气腾腾地走了,贺梦笙追着出来,也没叫住她。

他还穿着戏服,水袖长长拖在地上,沾了来往宾客脚下的尘土。

他们应当是大吵了一架,但关煜宁却不觉得窃喜,反而有点后怕,自己果然是不了解程映棠的。

第二天是小满,天气晴好,前线打了胜仗,一时间整座城都欢欣鼓舞起来,老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原来日本人也不是钢筋铁骨做的,也有吃败仗的时候。

程映棠眉开眼笑地来了,她手里拎着一瓶葡萄酒,显摆说:“这瓶是溥仪退位那一天埋下的,今天正好应景。”

诊所里没有高脚杯,两人拿了搪瓷缸子将就,关煜宁抿了一口酒,问:“昨晚上的事了结了?”

“你也在啊。”程映棠无奈地叹,“那我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嗯。”

“断了,像块牛皮糖似的,没劲。”

关煜宁听罢猛灌一口,脸都涨红了,“是有些缠人,按你的性子,得给些补偿吧。”

“给了,五条大黄鱼,不然也不能断得这么干净。”她张开五指比划。

“你倒是大方,这么算,我可比他便宜多了。”

程映棠想起自己让老黑给他送的钱,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你还有我,我这条金大腿可比那五条大黄鱼值钱。”

“我能赚钱,不花你的。”传出去像是她包养的小白脸。

不过开这诊所也是花的她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

浅饮了几口酒,天色已近黄昏,关煜宁牵着程映棠的手走在街上,一时觉得这司空见惯的街景,十分可爱。

电车呼啸着来去,小摊上飘出袅袅热气,就连孩子哭闹的声音都分外悦耳,夕阳照在他们面上,晕出两片昏黄,身后两道拉长的影子好像被揉成一条。

程映棠在一边问他,“今天几号来着?”

“五月二十一。”

她掏出怀表来,看一眼时间,拉起他就跑,“哎呀,险些误了,我投资的电影今晚开映。”

“叫什么名儿?”

“《茉香劫》”

喧嚷的街头,他们渐渐隐在人海,没了踪影。

可还有所求?

别无所求了,关煜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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