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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许依然垂着眸子,看上去一副低眉顺眼的乖觉模样。
有些事,本身就是悲剧的内核。譬如战争。不论人们如何渲染战争的底色,说它是指向和平的唯一方式,可说到底,战争就是流血漂橹,就是手足相残。将领们用情感来鞭策兵士,让他们为了国家、为了父母兄弟、为了长久的和平而流血牺牲,可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战争,从始至终,都只是一种政治。情感对于政治而言,也不过是一种华丽的包装,一种道德的绑架,一种的伪饰。陛下要问我,如果我是那位公主,我会怎么做?
她缓缓抬起似雪般冰冷无色的眸子,唇角流露出几分不屑,可陛下,我有的选么?
宁帝望着她,看她眸光中的坚定决然。
时空有一瞬的交叠。
年迈的皇帝轻声发出梦呓的嗟叹,你很像她。
卿如许愣了愣,疑问道,像谁?
你的母亲。
混沌的嗓音像庙宇沉沉的钟声,重击在女子的耳畔。
华乾殿的飞檐上,有一排乌鸦似被什么惊着了,扑簌簌地飞向阴沉的天际。
卿如许回过头,隔着雕梁画栋的宫窗,就看到浑浊的天空似被一条黑色的细线猝不及防地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宁帝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背影似壮阔高山,给人以浓浓的威严感。
昔日银鞍将军晚了一步,也便错过了她的一生,终身都追悔莫及。朕不是他,朕从不做后悔的事。当年他折了我大宁十四万兵马,今日他流离失所,葬身于我大宁一间小小的蔷薇庙,也算是因果偿还。
他回头看了一眼年轻的女官,又转身朝帷幕后走去。
殿中宫人见状,也都跪伏在地,送御驾离去。
随着脚步声渐远,宁帝的声音也似隔着一层,飘散在空中。
不管朕要赏你什么,你都要好好接着。朕可不希望以后再有人拿着你的小命,来要挟朕了。
卿如许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华乾殿的,她只记得她最后走到马车边,回头朝深宫中又遥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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