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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雅风送了公主出去,再进会客厅的门时,便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满地碎瓷片,桌上所有杯壶都砸了个干净。
外人说他乖戾孤僻却也是真的,他性子当真算不得好,只是生气的时候极少冲人发火,常常自己一人窝在书房中砸东西。
成雅风也是后来才注意到她的夫君发怒时,便爱听瓷片砸碎的玲珑清脆声,可她从来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任凭他一人把这脾气克制下去,怎么劝都没半点作用。
她能做的,也仅仅是把书房卧房的摆饰都换成了瓷的玉的。只为他砸得时候听得顺耳些,能快点消了气。
成雅风垂眼看去,他面容紧绷,合着眼刻意放缓了呼吸,呼吸绵长粗重。想来是方才被碎瓷片划破了手,此时他右手上鲜血淋漓,不知得多疼。
心中叹口气,既不劝他,也不喊个奴婢进来。只从熟悉的地方拿了把檀木为骨狼毛为须的小掸尘,蹲下身把地上碎瓷片一点点地小心清理干净。
她在嫁入府的第三年才知道,她的夫君,心中有许多年郁结和伤痛。他走过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才从那吃人的皇宫中逃了出来。
幼时所经受的多年磋磨一寸寸敲断他的傲骨,把他生而为人的全部柔情都一点点碾了个干净,成了他心上再也治不好的沉疴顽疾,溃烂生腐。
不可医,也无人能医。
他在幼时苦难中熬过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能撑着他往下走了,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他一直都在深渊最底之处挣扎,那里四下无人。她走不进去,也帮不了他,也只能做些这般轻飘飘的事。
成雅风打扫着地上散落的碎瓷片,轻声埋怨:“方才,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听她问话,容璟邰垂着眼皮还是默不作声,盯着地上的砖缝怔怔出神。
成雅风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像行将就木一般自厌自弃的模样,半点生气都没有。
见他如此,成雅风心口堵得厉害,生生掐住了话头,转而自责道:“说来也怪我,就不该请她来。她一介女子,又是个性子软的,能有什么成算?”
容璟邰眼神阴鹜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听到妻子自责的话,眉睫微微一动,眼神稍稍放柔了些,摇摇头低声道:“不怪你。”
满室静寂中,他沉默许久。眸底满是掩不住的自嘲,声音颤抖,似乎连吐字都十分艰难,“雅风,我实话与你说……我每天睁眼闭眼,都恨不得让他们去死,将他们挫骨扬灰……可有的时候,做了那些个梦……醒来再想想,倒不如我自己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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