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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晨始终记得最后一次看见蔺如海的场景。
那日父母彻彻底底地大吵了一架,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稀烂,客厅里一地的玻璃碎碴。陈希坐在餐桌旁哭,蔺如海迅速地打包了行李,拖着箱子摔门而出。正在复习期末考的蔺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笔还握在手上,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那年的夏天来得极早,晚风刮在身上是滚烫的。楼道口,蔺晨拽着父亲的衣角,呜咽般哀求道:“爸爸……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蔺如海双手攥成拳,指节泛白。他快速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过身,蹲下来,正视着孩子干净的眼眸。
他说:“晨晨,你记不记得?爸爸在你房间挂了一幅画,是凡高的星月图。”
小男孩懵懂地点头:“记得。”
“可是你知道吗?在这个城市,是看不见星空的。”蔺如海笑得凄凉,“在这样的城市,你抬起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我看不到光啊,你知道吗?我看不到啊!”
他双目赤红,成年人的痛苦小孩又如何能听懂?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在变得更可悲之前,他果决地扭过头去,提起他的行李箱,再也没看那孩子一眼。
小男孩满脸泪水,迷茫地望着远方,父亲的背影渐行渐远,在最后的最后化作黑夜中的模糊一点,如水融于水一般,消失不见。
直至这时,小男孩缓缓低下头,才发现赤裸的脚上一片血红,玻璃残碴刺进皮肉,迟钝地、钻心地疼。
“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蔺晨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陈希疲惫地点点头,紧握着曾经爱人的双手。
他走出病房,步伐如有千斤重。轻声关上大门后,他终于支撑不住,沿着白色的墙壁,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来。
周日晚,天文学院小山丘。
“怎么一片黑啊?什么也没有啊,一点光都没有。”
钟亦学弟凑在天文望远镜前一顿瞅,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霍鑫翻了个白眼,操着一口京片子:“你镜头盖没开,看个毛线?”
戴教授被这两个活宝逗乐了,笑道:“你们别急,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
钟亦和霍鑫彼此互瞪一眼,围着望远镜边打边闹,重新开始了调试。
而一旁,长发翩翩的学妹多次操作失败,害羞紧张又怀抱着期待,踱步走到一晚上都没说一句话的蔺晨学长面前,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娇声请求:“学长,我按照操作说明试了很久,但是怎么都组装不了呢,真的好奇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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