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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动作轻顿,抬眸,略意外,略困惑的望着长渊。
随着元府内修为大涨,少年漆黑乌眸越发冰冷透彻,如同冰水洗过的葡萄一般。
长渊道:“吴秋玉之事,的确令本君愤怒失望,只是,本君并非昏庸愚昧之人,本君知道,刺伤本君,非你本意。”
“你可知,以一己之力对抗五大族,为一个仙门叛徒正名,你要走的,是何等艰辛坎坷的一条路?”
“你年纪还小,现在放下执念,专注修行,还来得及。司神簿上,已经有了你的名字,只要你愿意回头,本君可立刻在雪霄宫为你建一座仙府。好好生活,难道不好么?”
当然是好的。
昭昭在心里想。
自从百岁宴后,被识出妖族身份,他寄人篱下,费尽心思的讨好人,巴结人,把自己变成一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不就是为了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么?
如果此刻,他仍是寄居在麒麟宫,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的弱小少年,一定会开心的打滚,立刻马上搬去雪霄宫,自己的仙府去。
可是他遇见了师父。
在从云端跌落尘泥之后,在最伤心最绝望,几乎断绝生念的时候,再一次,享受到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宠爱。
他才知道,他真正所求的,并不是高贵的仙族身份,也不是锦衣玉食的奢华日子,只要有一个真正疼爱他的人,就是日日住在破旧的茅草屋里,穿粗糙的麻布衣服,喝带着苦头的蔬菜汤,晚上饿肚子,他也是高兴的。
可师父走了。
他再一次没有了家。
这世上,也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像师父一样疼爱他,稀罕他了。
昭昭清楚而残酷的知道,自从选择入无情道起,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他不像柳文康一样,心怀大爱,以追求世间极致力量为乐。他是被骄纵着长大的,他渴望被关心,被疼爱,还十分享受同龄人的吹捧和恭维,他就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他不是勘破了所谓的七情六欲才入道的,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世上没有师父,于他而言,就等于四大皆空。
昭昭努力扬了下嘴角,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道:“多谢仙君,大肚能容,不与我计较。”
“只是,我意已决,不会走回头路了。”
“日后再见,仙君也不必再对我手下留情。”
“上回说,要请仙君喝酒,可惜此地无酒坊,只能下次了。”
昭昭说完,轻施一礼,抬步就要往前走。
长渊隐在袖中的手握成拳,轻问:“吴秋玉,于你便那般重要么?”
昭昭轻垂下羽睫,没有吭声。
长渊闭目,指骨青白。
忽然想起,百年前的那夜,那个小小的少年,曾蜷在他怀里问他:“我想知道,师尊当年收我为徒,除了因我死缠烂打,除了因我与墨羽长得像,还有没有一点点其他原因?”
他当时不理解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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