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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傅听他开口,似乎是察觉到他心中有气似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再次回来的温行远给打断了:“祖父,瑾王爷昨日在太医院守了孙儿几个时辰,先前又是舟车劳顿,还请祖父大人不要为难于他。”
原本面色还算平和的老太傅一见他这副作态,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你小子可别在这里跟我说得冠冕堂皇,你不就是心疼这臭小子吗?我还能吃了他不成?这对方还没承认呢,你就这么维护着他。若是这臭小子以后再做些荒唐事,你岂不是又白白断送了自己……况且、况且帝王家,又有什么好的呢。”
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什么问题的老太傅一口气将先前憋的火气都撒了出来,说完时布满皱纹的脸上都出气不顺似的涨得有些红。
温行远上前走到祖父身后为他顺了顺气,手掌轻轻顺着脊背,温和道:“祖父,我已经不小了。我是心疼您,不必生他的气,也不必为了这件事与我置气。其实您从前就看出了苗头的不是吗?”
一旁自温行远出现后就傻站着的顾瑾之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就明白了老太傅的意思,他出乎预料的就面朝上位的老太傅跪了下去。
坚硬的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老太傅见他这般行径,面色一变,起身就想要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
顾瑾之再怎么好说话他也是这大周的王爷,是流着皇家血脉的龙子。纵使他占着半个老师的名头,那也受不得他这样大的礼。
顾瑾之却纹丝不动,他上半身挺得笔直,即便是这样的姿势,他也有他自己的傲骨。
“老师。不用否认,您确实担得起小子我一声老师。我知道,您只是担心温如归,您只有这一个孙儿。若是他与我在一起,这温家这一脉的香火就算是断了。不止您担心,我也担心。温如归他从前是这郢都出了名的疏朗公子,若是沾了这样的名头,说不得那些人背后会如何议论他,他这么些年积攒的好名声也就彻底没了。
“我倒是没什么名声。在这些大臣眼里,我向来是浪荡惯了,男女不忌。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温如归不一样,他这二十年里,唯一沾上的不好的名声,或许就是同我交情颇深。”
站在老太傅身后的温行远听他这么说,想要说些什么,顾瑾之却完全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生来在帝王家。都说生在帝王家,就多是薄情寡义。可您也知道,我从前能为了那一句辱骂去争一口气,日后也能为了温如归这个人去争一口气。我生在顾家,自小享了这锦衣玉食,便不得不担起之后的责任。大义之前,家国为先;家国之后,我必然会把他放在最前方的位置。”
原本见他下跪还有些愠怒的老太傅听他如此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从前总觉得这孩子是远不如陛下的,因为陛下在他这个年纪是肩上所担的担子,实在是太沉了,就让原本还是少年的陛下异常成熟。可陛下这个胞弟,在年纪一般时所作所为,实在难以入眼。
如今听他这样一番话,又恍然觉得:或许这血脉里流淌着的,仍旧是与当初的陛下一样的东西。
温行远听他这样剖白,顿时愣在了原地。
——或许他从未想过,就连顾子瑜这样的脾性,也会有这样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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