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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陈伯见自家公子一夜未归,凌晨终于没忍住过来瞧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公子在灯下看书,少女趴在他膝头沉睡,脸上犹有泪痕,灵堂中除了灯花的哔啵和书页翻动之声外,只剩下温馨的静谧。
甚至连灵堂的阴森之感也被冲淡不少。
他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打扰,脚在门槛处跨进又出来几次,最后还是悄悄离开了。
第三天是霍老爹下葬的日子,几个老道早已推算了吉时,在城外墓葬地选了处风水宝穴,只待吉时一到,便要请人抬棺出城。
霍家没有儿子,按理来说算是绝了后,但霍满月是个要强的,坚持要自己和妹妹两人亲为父亲捧灵摔碗,尽后人之责,几个老道想了想,民间也常有生不出儿子也没有女婿侄儿之类的,不得不由女儿代劳,便也默许了。
没多久吉时已到,一个老道站在棺前高声唱了几句咒文,接着大喝一声“起棺——”
便有雇来的抬棺人齐喝了一声,颤巍巍将那口榆木棺材抬起,满月在前捧着白幡灵牌,初七在后捧着供碗,棺材后跟了几个送葬的街坊,一起往城外走去。
那老道走在最前,一路撒着纸钱,念着开路咒文,很快便到了城外,墓穴是提早挖好了的,一通仪式过后,棺材放下,那名老道便又围着棺材大声念起咒文来,声音低沉晦涩,满月不由得凝神去听,却又听不分明,只听得几句“……从此魂归地府,魂兹长途,希灵隘渡口验照放行……”
突然一阵阴风,四周树木和纸幡猎猎作响,倒像真有地府之人前来引领阴魂一般,满月正木然出神,突然老道朝墓穴中撒下一把纸钱,断喝一声:“女娃,还不叫你爹速速上路,不得肆意逗留人间,延误行期!”
满月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周围的烟火气息直烧到嗓子里去,她狠掐了自己一下,不让眼泪掉下来:“爹爹上路吧!”
那老道又撒一把纸钱,道:“再喊!”
满月鼓足了气又喊一遍:“爹爹上路吧!”
周围人唏嘘不已,有那心软的已经忍不住在后面拭泪。
“……上月贺家大爷去了,他儿子三十来岁的人,念引路辞的时候哭得不行,说了好几次才勉强说全了,这小女娃性子倒坚韧。”
“可不是,她家就剩两个孤女,当长姐的不撑起来能怎么办?”
满月在前面充耳不闻,如是三遍,仪式方告一段落,初七在后面早已哭得声音嘶哑,几欲昏厥,幸好陈伯也在送葬的队伍里,见此情形,忙将她带到后面细心安抚,才略略好了一些。
经过了这一节,初七原本已养好的小身板又垮了下来,走两步便心跳气喘,一天里有半天都得歇在床上,满月才忙完霍老爹的后事,又得拖着疲倦的身子照顾妹妹,每日煎汤喂药,细心调理,要不是平日身子骨结实,连自己也险些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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