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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他有季舒远了。

他感觉生活很好很幸福,所以想一直活下去。

十八岁拥有的那种肆无忌惮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二十几岁的他已经没有了。

他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与仲芳菲对着干的那点儿勇气都是假的,是强装出来或者说自欺自人的泡沫。

他根本斗不过仲芳菲。

仲芳菲可以说死就死一点留恋也没有,他却不行。

他曾经是一只悬在天边随时有可能断线的风筝,现在是被季舒远收拢了线、攥紧了脊梁骨的风筝。

这世上最甜蜜的温柔乡,也是一个人脆弱易摧的软肋。

软肋让他贪恋人间,让他害怕死亡,也失去了一切针尖对麦芒的勇气。

这一刻他仿佛突然有一点理解仲芳菲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仲芳菲留在人世的唯一一点念想。

她想把这点“念想”牢牢掌控在手中,却发现“念想”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有自己的思想、不受她操控的一个人。

更要命的是,这个“念想”好像早已经把她完全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以外,无论是最开心快乐的时候,还是最痛苦难受的时候,这“念想”都不愿意和她分享,甚至吝于告知她。

明明当初“念想”还是个可怜无助的小孩子时,一切都只能倚赖她。

那时候,他在火灾发生后的夜里,只能反反复复地念相依为命的母亲的名字。

可惜她没听见。

她挂断了一通让她后悔一生的电话。

所以小孩自己爬起来,在没必要懂事的年纪硬生生抻着脊骨揠苗助长,瘦弱却倔强地长大了,再也没有求助于她。

他年纪轻轻独当一面,甚至能站在她前面替她阻挡风雨,却再也不需要她。

她就像他身上的一小截阑尾,平日里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痛起来还会要他的命,舍弃时却又需要开刀见血让他难受。

但手术的伤疤总会好,丢掉的阑尾却再也不会疼。

他们没有母子缘分,凑到一块儿兴许是因为上辈子都作了孽,这辈子才会互相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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