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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牧衡离开应天之前,文帝将他们唤入殿中,几次三番张口欲语,最后只剩下一句含泪的“望君珍重”,以及绣有仙鹤的棉氅,托他们带给温时书。
连他也极为动容。
温时书将清透的棋子装了回去,淡淡地道:“子俊常年游走山河编写游记,早就不理世俗,怎就成了说客,倒不像你的作风。”
“鹤行!温鹤行!”沈意情急之下连叫几声,最后化为一抹叹息,“唉……我知晓当年出山辅佐明君,是天下所势,你心中所向。可鹤行当真忍心见圣上孤立无援,朝中权力被张林二党吞噬殆尽?这些年你的付出,又该置于何地?”
温时书替他斟茶,“子俊抬举我了。”
“如今天下大合,朝中有党派相争,再正常不过。古往今来,帝王要在朝臣中迂回制衡,才是为君之道。外有陆凉北击匈奴,内有你与牧衡替君周旋,于情于理我不能回去。圣上念我、想我,是某荣幸。”
沈意仰头,感叹道:“也罢,就当我多言了。我与牧衡一个上知天文,一个下知地理,却没有权臣之才,顶多算个‘谋’字。现下不少官员被牵连进来,你收留了刘谨权的孙女,还要小心行事,避免被有心人做了文章,让圣上左右为难。”
好友不能回朝的原因,无非一句功高震主,没人会记得他的劳苦功高,生怕这位与魏王睥睨天下的臣子,会生了不臣之心。毕竟江南的温丞相,代表了所有士子的心之所向,只需他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拥立他。
这句左右为难,却叫廊下的玉芙,真的为难了。
她有些后悔没晚来一会儿,她的出现有些不合时宜了,但廊下就这么短的距离,她想不听都不可能。
其中关于朝廷的细枝末节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先生收留她,会影响自己。
更让她心中难安。
屋中的两人略微攀谈了几句后,沈意就出了门,瞧见廊下立着的玉芙有些惊讶,停了步伐。
“咦?你就是刘谨权的孙女,刘玉芙?”
沈意已过而立之年,身穿竹青色道袍,发髻用木簪随意挽起,言行举止说不出的随性肆意,颇有种名士风流之感。
玉芙福身行礼道:“玉芙见过岁亭侯,寄住在此,日后多有叨扰。”
沈意笑道:“不必多礼。此番归乡我带了家妻,她比你年长几岁,待会儿我叫她来寻你玩耍。山中苦寒,你又要养病,该有个人与你解闷。”
“多谢岁亭侯,待会我就去拜见夫人。”
小姑娘嗓音软软糯糯,真诚极了,杏眼里却有了层雾霭,似担忧似不安,倒让沈意有些过意不去。他那些话想必应被玉芙听到了,可他却不想伤害到她,毕竟只是关怀好友之举。
摸了摸鼻子,拿着酒葫芦就往外头走了去。
玉芙也知这位岁亭侯是关怀先生,目送了沈意一会儿,这才敲响了已经敞开的屋门。
屋中的温时书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抬眸瞧见的就是小姑娘单薄的身影,云鬓松松用簪子挽着,肩颈被寒风吹得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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