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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十年不在这行的,八个掌勺的位置,他就占了一个。
反正不服的肯定有,另外几个掌勺不服,底下的厨师不服,徒弟里不服气的也有,有的甚至暗暗地瞥向顾全福的鞋。
厨师统一给配的是普通斜纹的确良上衣,再配一顶白帽子,这些大家伙都一样,白的确良一蒙上,看不出来差别,可大家会露出脚来,往脚跟底下一看,那些徒弟,有的穿真皮三接头,有的穿人造皮三接头,唯独顾全福这个当师傅的,竟然是手纳棉布鞋,还是老式高帮的。
当然更有人看旁边挂衣架,挂衣架上挂着大家伙的衣服,用防尘油布给蒙上,但也隐约能看出来,讲究的大师傅,走出来就是体面,头上是羊剪绒冬的帽子,身上得穿呢子或者苇子绒的皮夹克,北京人叫皮搂儿的。
而顾全福穿的则是自家缝制的棉衣,一看就没什么讲究,挂在衣架上,和人家皮搂儿放一块儿,怎么都显得寒酸了。
顾舜华看出来这里面的暗潮涌动,也有些替自己爸爸担心。
毕竟这玉花台不是其它地方,不露两手,难以服众,可自己爸爸毕竟多少年没碰了。
也是恰巧,饭馆里承应了几个贵客,据说是招待外宾的,那档次那格局自然和往常不同,为了这个,玉花台也特意进了一些新鲜食材,这些食材里就有几条鲥鱼。
鲥鱼为长江三鲜之一,盛产于初春时候,腊月季节的鲥鱼倒是少见,更何况是首都城里,更是罕见,便是见多识广的玉花台,也难免把这鲥鱼当宝。
客人一听有鲥鱼,也很高兴,便放下话来,新鲜的鲥鱼,稀罕货,大师傅看着做。
人家放出这话,就是信任,沉甸甸的信任,身上担子不轻。
这时候就有一徒弟叫宁顺儿的过来汇报了:“师父,您瞧瞧这鱼儿怎么做,徒弟们都等着您给掌掌眼,不然咱不敢轻易下手。”
顾全福便过去看了一眼,背了手,慢条斯理地道:“先把鳞刮了吧。”
顾全福这话一出,底下几个徒弟都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宁顺儿更是拧着眉。
玉花台原本有七位大师傅,来了顾全福后就是八位了。每位大师傅都有自己的档口,每个档口用竹帘隔开,这是为了方便管理,其实也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大家各自做事别妨碍,毕竟大师傅都有自己的独家绝活儿,垂下来一个帘子,那意思是谁也别偷谁的师,不想偷师的你也得避嫌。
因顾全福这次带了几个徒弟,所以饭店格外为他多腾了一块大理石台面来用,他这个档口地大,阔气得很。
另外几个档口各有一个大师傅掌勺,挨着最近的有两个,一个姓江,一姓霍,这当口儿听到动静,全都探头往这边看。
此时的他们笑着恭维道:“顾老爷子果然行家,出手就是和咱们不一样。”
顾舜华看过去,一个个似笑非笑的,一看就知道憋着一肚子坏水,等着看自己爸爸热闹。
为什么?顾舜华倒是知道里面的门道。
鲥鱼肥美丰腴,口感滑嫩细腻,做好后入口即化,鲜香逼人,但唯有一点,它和其它鱼不同,按说是不刮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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