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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自己寒假以后, 就要回去继续上学了。虽然比平常晚了两年, 但起码可以拿个毕业证。有个人对她说过,毕业早点晚点, 差别不大,只有上学的时候, 才觉得留级是件可丢人的事了,在班里就是最老的了,其实等到了社会上,大个五岁十岁都没差别。

陈新月为墓碑上父亲的照片轻轻扫去灰尘, 然后看着他说,爸, 我说的这个人啊,名字叫秦宇,跟我一般大。你在那边,或许能遇上他。你不认识他没关系,他认识你,或许没准他已经找到你了,或许你们已经聊过天了吧。

秦宇他人挺好的,爱好也多,什么都会一点,你爱下棋,爱打球,他都能陪你。对了,他也爱抽烟,只是他舍不得抽好烟,你的中华现在不用分给你的徒弟了,可以给他几条抽抽,他应该特别高兴。

陈新月把鲜花和酒仔细摆好,又嘱咐了一句,对了爸,秦宇他不喝酒,尤其不喝白酒,为什么你就别问了。总之这件事,你要记得啊。

陈新月离开父亲的陵园以后,朝山脚下望了望,她知道距离不远,就是秦宇的墓碑。可是她手上什么也没有了。

陈新月首先回了城里,找了大半天,正月初二,大部分店铺都休了,更别提其他小生意。下午时分,她终于在一家商铺门口找到了卖糖炒栗子的。

陈新月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重新坐上了去墓地的大巴车。

秦宇因为去世太早,家人只把他安葬在了坟地最边上,孤零零的,好像是受了排挤。但其实并没有,陈新月一路朝他走过去,知道是习俗如此。人们在地上生活,年龄一年年地长,秦宇在地下,年龄也在一年年地加,等他岁数足够了,自然会迁到坟地的中间位置来。

这是陈新月第一次来看他,之前没敢来,怕难过。可是到了这里,陈新月感觉自己哭不出来。哭不出来就好,就没人看到她难过。

秦宇照片选得不好,额头上还带着皱纹,不知拍照时正在思考什么难题,总之形容严肃。陈新月盯着他看,明明年纪轻轻,却显得比她父亲的照片,还要老些。

陈新月摇了摇头,难看归难看,还是要凑合着看,她在墓碑前坐下了,打开纸袋,一颗颗的剥栗子。

陈新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去父亲的墓地已经习惯了,对着照片说话也自然而然。可是对着他的照片,尤其是这么严肃的照片,还是第一次。陈新月于是默默坐着,看他一眼,然后剥几颗栗子。

慢慢剥完一袋栗子,天也黑了下来。陈新月把栗子仁在他面前摆得整整齐齐,组成了一片阵列,然后她离开一步,回头看一眼,离开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一片整齐的栗子仁,只要他吃掉一颗,就会特别显眼,可是陈新月几步一回头,直到彻底看不见,栗子却一颗没有少。

坐大巴回到城里,天也彻底黑下来了。

陈新月上楼打开家门,见客厅没有人,往里走了两步,看到母亲和郑诚舟站在厨房的窗前,正在一起吃橘子。郑诚舟剥开一瓣橘子,塞进母亲嘴里,母亲摇了摇头,说你这个不如我的甜,然后拿起一瓣,塞给郑诚舟。郑诚舟满脸都是笑意,说果然你会挑,以后家里东西都得你买,我买的都是酸的,你买的才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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