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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长摇了摇头,税法改革这件事情不是提了多少遍,在他们江南这一带提的尤其多,且也不仅有人提起,更有人做过。江南的税法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少遍,可越改毛病越多,百姓的苛捐杂税岁越重,所以他才道此事无解。
可顾准却有他自己的想发:“我观盐官县的粮税格外繁杂,征收上来的实物种类颇多,除米粮之外还有棉绢布丝,不胜枚举。百姓深受其扰,朝廷也疲于运输,最要紧的是税粮交上去之后,百姓家中的存粮便所剩无几了。这般征税耗费的可不止人力物力跟财力,更因为程序繁杂容易导致贪腐,变相纵容基层官吏盘剥百姓。不若将这些规定直接革去,不论百姓所种为何物,赋税徭役直接改征铜钱。”
石破天惊的一段话。
“改征铜钱,这如何使得?”
“若是都征铜钱了,那粮仓岂不是没粮食了?”
顾准说完之后堂上立马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似乎从未听过有人敢有如此论断,当真是闻所未闻了。
就连陆山长都觉得新鲜,他不是旁人,也没有一开始就否定顾准,反而引导他继续往下说:“法子新奇,只是他们问的也不无道理,若是都征钱的话那朝中又该如何屯粮?”
顾准道:“那便要看常平仓了,朝廷可在作物成熟之际籴米,在青黄不接之时粜米。以市价为准,不侵民利,也不回耽误赈灾出兵之事。”
“那若是改征铜钱之后百姓为换铜钱依旧无粮呢?”苏墨言追问。
顾准缓缓道:“改征铜钱一方面是为了轻徭薄赋,清算田地,让该征重税的人征重税,改征轻税的人针轻税,盘点隐匿的私田,分而征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省去了中间许多关卡,计亩征钱,官收官解,让官吏难于作弊,也可免去百姓盘剥之苦。不过凡是涉及赋税,总会有一些鞭长莫及的地方,具体能否实行,还得看地方官府如何落实了。”
若是土地丈量的好,政策制定得恰的好处,那么最终受益的必然是百姓。可反之,赋税则会越改越乱,最后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顾准近来读了不少史书,也是从那些书中才有了这些感悟。正如他师父所说,但凡朝代气数已尽,必定是妖魔横生贪污腐败盛行之际。如今还远未到这时候,所以尚有弥补的余地。
若此是不改,日后若想改恐怕也来不及了。
顾准说话往后,下面的议论声更大了一些。只陆山长跟苏墨言两个大受震动。
陆山长初时只觉得这法子有些奇怪,听来仿佛处处是毛病,但是仔细推敲起来似乎也不是不行。他甚至觉得,真这要按顾准说的那样推行新法,还真能改变苛捐杂税过重的弊病。
当然这办法肯定是要做不少前期准备,也会受到种种阻拦,毕竟清丈土地本就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不是一个好法子。相反,只要运用得当,这个法子还格外的妙。
顾准的话已说完,所以便准备归席:“都是学生的一些拙见,未曾详细地思量过,里头有不少地方经不起推敲,还请陆山长与各位师长见谅。”
陆山长眼神闪烁了一下,逐渐回神。他客客气气地与顾准道:“无妨,只是切磋一番,并没有太多的讲究,顾公子请先回去吧。”
顾准退下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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