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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薛贵是个白种Alpha,跟孟惊雁还算熟,听他这么说,不急不恼还笑眯眯的:“孟,每天过来喝酒,兑水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是吧?不能喝你还是少喝点。”说完,还是照着他的意思,把一杯马提尼摆在了他面前。

孟惊雁没听见似的,用酒枝拨弄着杯子里的那颗青橄榄。迪斯科球的碎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三分漠然,七分美艳。

他倒不是真的想喝醉,只是完全醒着的时候脑子里头走马灯似的转过那一张张嘴,一开一合都是在问他要债,他嫌烦,就想拿酒挡挡。

可惜酒是个松散的液体,一杯一杯酸苦地下肚,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起来,孟家是真散了。

他还记得他上小学时的那个雨天,一个电话把他从学校叫到了医院。

医生的面孔是模糊的,一张嘴巴却很清晰,豆沙色的口红卡在唇纹里,衬得那口不大齐整的牙齿有些发黄:“孟少爷,我们尽力了。”

他很愤怒地跑去质问父亲:“妈妈为什么一个人开车?她还怀着妹妹,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开车?”

孟玉昆的嘴是疲惫的:“这只是个意外,你是个男人了,冷静一点。”

他那一天的记忆里还有一条瘦小的影子,从头到尾地跟着他,没说过一句话。

那个时候家里的老管家哭着跟他说孟家散了的时候,他还不明白。一整年过去,深夜里的眼泪流干了,他也接受了一切都是个意外,尘埃落定的意外。

直到家里又多出来两个人,那个叫宋玉兰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儿子,一夜之间就成了孟家新的女主人,与此同时小影子也没了。多了两个又少了两个,仿佛也是一种沉默的平衡。

宋玉兰是个懂得经营的人,加入孟家之前,她就懂得如何在自己和孟玉昆之间经营出一条暧昧丛生的长丝带,一寸一寸把自己和儿子悬进了孟家。加入孟家之后,她就更懂得如何让孟玉昆这个表面为旧爱肝肠寸断实则对新欢爱不释手的男人在新欢和旧爱遗孤这架天平上偏向自己。

孟惊雁正常的少年时期也大概就是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拉锯中仓促地画了个句号,后面紧接着就是一段非常短暂但深刻的日子,教会了他如何积累、隐匿、自力更生,唯独没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沿着从少年到青年的轨迹依恋、叛逆、茫然无措。

孟惊雁的前半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混乱,但是那时候孟玉昆活着,他就还有个来处,外人说起来,他也还是一户人家里的孩子。现在孟玉昆完成了倾家荡产的工作潇洒西归了,还给他留下一笔不尴不尬的债,数目顶多让从前的他皱皱眉头,但现在却像是把他这只旱鸭子泡在踮着脚尖才能把鼻孔露出水面的深池里,随时随地准备将他没顶。

哪怕如此,一了百了的念头孟惊雁没动过。不仅要感谢宋玉兰母子长期以来对他的千锤百炼,还因为老管家离开孟家之前,还留了话给他。

他并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资格。

他不能只当一个小演员,他需要重新掌握这个物质世界的话语权。孟家欠的债可以由他来还,相应的,孟家的债也得由他来讨。

酒吧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旋转门走进来,不少客人皱着眉头看过去,甚至有的人变了脸色,毫不掩饰地捂住了口鼻。

薛贵脸色一沉:“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滥用信息素的Alpha?一个乙等Alpha而已,当他自己什么香饽饽呢。”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大部分的Alpha都是丙等甚至丁等,甲等的Alpha几乎是凤毛麟角,乙等就已经是非常高级别的Alph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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