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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青州的那日恰好下着雨, 途中宣宁反反复复起着热,在马车里烧得昏沉无力。
车夫不过拿钱办事,一路上为着宣宁三天两头地生病,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纵使心生恻隐也不过是帮着苏小冬把宣宁半扶半抱地送进客房里, 出门替他们找了大夫来,更多的, 他也是浪费不起自己的时间了。
下雨天,宣宁他们到的时辰又晚, 城里顶好的大夫不肯出诊, 找来的是个毛头小年轻。他替宣宁把脉把了好长时间,困惑道:“恕在下直言, 这位公子脉象细弱无力,若是寻常情况, 恐怕该交代家里人准备后事了, 可是再看公子脸色,却万万还没到油尽灯枯那一步, 是在古怪。”
宣宁瞥了眼坐在不远处圆桌旁喝茶的苏小冬。自下山那日^_^他呕血昏迷后醒来, 往后的这将近一个月里, 苏小冬待他周到有礼进退得宜,该吃药时给他备好药,该入寝替他铺好床, 只是再不肯正眼看他,脸上也像是封了层霜雪版,无悲无喜不起波澜。
宣宁想念极了之前的苏小冬,渝州赵府的苏小冬,屹山脚下的苏小冬,怀空谷的苏小冬,还有初入鸾凤阁的苏小冬。那时的小姑娘啊,难过了就哭,开心了就笑,喜怒哀乐生动张扬得像阳春三月的红花绿柳。
哪是现在这幅模样?
宣宁兀自望着苏小冬出神,这边大夫却已收起脉枕,起身摇头道:“这样古怪的病症,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宣宁依然在看苏小冬,心满意足地看见她闻言眉头一蹙,又极快地松开,故作镇静地将水杯里的水喝下去。他点头:“谢谢大夫,替我开几幅退热的药便好。”
那大夫却是个固执的,摇头道:“我诊不出病症,不好胡乱开药,还请公子另请高明。”
此时外头天色已经全黑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要再去请个大夫实在不大容易。可是大夫慢悠悠地收起药箱,慢悠悠地往外走去,床榻上那个病得像是只剩半条命的人没拦他,桌子旁那个悠然喝茶的人也没拦他,这让他觉得,他们请大夫来诊脉好像只是走个过场,这个屋子里压根儿没有人在意那人的病究竟能不能好。
但实际上,苏小冬还是在意的。
只是她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将那些在意不动声色的压在了心底。
但这世上的东西,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隐藏与欺骗能瞒得住一时,却很难周全地瞒住一世。何况,苏小冬还那样年轻,她的一世还有那样长。
宣宁在昏睡过去之前特意将苏小冬喊到床边,叮嘱她,外头风雨大,别听刚刚那个大夫的话,别傻傻地出去请别的大夫。
苏小冬盯着宣宁看,迟迟没有应声。
宣宁困倦得立时就要阖上眼睛,半眯着眼温声哄她:“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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