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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嗣贞想起许多年前,他以中使身份送旌节到魏州,一路谨慎,跋扈的魏博节度使亦挑不出错处。那时掌政的还是颜相,颜相便拿着他的奏表与圣人说:“刘嗣贞公清奉法,与其他内闱寺人绝不相同,其才可堪大用。”圣人于是召见他来,任他为少阳院使,并言道:“五郎贪玩,心性浮动,望卿多加教诲,佐成贤君。”
后来跌跌宕宕间,他也曾无数次揣摩颜相和圣人这两句话。他揣摩自己的“公清奉法”,也揣摩颜相所指的“内闱寺人”;他揣摩殿下的“心性浮动”,也揣摩圣人期望的“佐成贤君”……他终于颤巍巍地抬起眼,道:“殿下,老奴今年四十有六,从今能伴在殿下左右的日子,也已无多……然而老奴放心不下啊,殿下!”
段云琅的身子重重一震,仿佛这才被他唤回了神来,茫茫然转过头,道:“阿公。”
这一声“阿公”,唤得刘嗣贞心中酸涩难捱,“其实……”
“阿公,我原来,”段云琅却未听他说话,只寡淡地笑了笑道,“我原来,是有野心的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原来,见过了延英殿之后,再如何冷,都不想下来啊。”
***
夜深,烛火高烧。
“无论如何,阿公这回草率了。”
“七殿下生而体健,老奴的想法,原是让许贤妃再不能控制他;现在已达到了。”微微叹息,“殿下心慈。”
“心慈吗?”推开窗,见一庭冰雪浇漓,“也许,我只是自私而已。”
“君王之私,便是天下之公。”
轻轻地冷笑,“阿公啊,这话就不要拿来哄我了。”顿了顿,又道,“还有,往后这样的事情,决不可擅自从事。否则,休怪我弃卒保车——”
四更时分,刘嗣贞披上斗篷,出门之前,回头望了一眼。
两宿没睡的段云琅仍坐在案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寂静。
“殿下,”刘嗣贞忍不住道,“您为何不就国去?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去地方上,纵只一年半载也可掌住实权,回来时还怕没有胜算吗?”
段云琅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我不走。”
他只说了三个字。
☆、第29章 不可说(一)
“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试述之。”
新来的侍读程秉国身兼宰辅,脸庞方正,甫一到集贤院便甩下了十几张白纸,闭着眼坐在堂上,道:“请诸位殿下完成此题,再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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