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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对着自己侧躺,柔软的发丝陷在枕垫上可爱地被蹭乱,薄迟小心地靠近,不想吵醒对方,但还没来得及靠近阳台,任姝涵已经转过了头。在看清他眼底的清明时,薄迟终于知道任姝涵其实根本没有睡着。
他在看日落。
今天的日落难得的漫长,任姝涵在余晖中伸了个懒腰,没头没脑地和薄迟说:“我记得你说你爸爸会吹爱尔兰哨笛。”
薄迟小心地站在与他一道门框相隔的暗色地带,轻轻地点了点头。
任姝涵像是笑了一下,又问:“你还记得我妈妈吗?”
他歪了歪头:“我昨天收到了她粉丝组织的生日影音纪念会的邀请函。”
那位曾被公认为“影坛第一美人”的影后张志晶,曾在所有人痛惜的反对声中毅然退圈选择走向相夫教子之路,而在色弛爱衰之前,她又为了将骨肉带到这个世界上,毫无悔意地在丈夫绝望的挽留中阖目离开。
可人们却为此更加纪念她了。
任姝涵重新看向夕阳的方向,轻松的语调中含着不该属于他的只有阅尽太多凉薄方能拥有的透彻:“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妈妈现在还在的话,我爸爸是否仍然会如年轻时那样爱她。”
当任夫人的名字在任家不再只是一个不可说的符号,当那些在无数个夜里被反复摩挲的相片从被定格的光阴中走出来、随着岁月更迭自然老去,当曾经爱慕她容颜与演技的人们转而去喜欢更加年轻鲜活的面孔,她仍然会获得如今这样深刻的铭记吗?
任姝涵回头看向薄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清晰无比的温柔、哀伤与决绝。
“我不想再爱你了。”
薄迟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天色刚亮,身上很沉,在他意识到原因来自任姝涵将自己的被子也丢给了他之后,像瞬间被浇了一头冰水,薄迟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而后,他发现了被贴在床尾的便利贴。
——别作怪,我去阿姨家了,晚点回来。
任姝涵的字迹很漂亮,是少年时对着一本本硬笔字帖练出来的基本功。虽然落笔的语调不算客气,但那特意贴在某人一醒来就能看见的位置上的细心和会“回来”的承诺却像是一针镇定剂,缓慢但有力地游进了薄迟惊措凝固的血液,从最细的末梢开始抚慰了不该被他拥有的脆弱。
今天还有很多的事要处理。
薄迟捏着太阳穴缓缓起身,准备洗漱更衣,但在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书架旁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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