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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雨下得太大,管家命人去请郎中来,出去的人迟迟不回,季安等得心焦,一头扎进雨里,去城里几处知名的郎中家里敲门求医。

梦中的季安出了一身的冷汗,带着求来的大夫往回赶,然而家中却挂上了纸糊的白灯笼,辛府上下的人面目模糊像是厉鬼,冲他说:“少爷死了,被你砸了脑袋,砸死了。”

季安猛地一下吓醒过来,半天缓不过神来。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做这样的梦了,如今再次陷入其中,更惊恐万分。

然而或许是他惊恐喘息的动静太大,又或者是宴淮只是恰好起夜,总之本该季安伺候的人执了盏油灯从内间出来,瞧见季安惨白的脸色,只眼眶是通红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晶莹。

他放轻了声音,问季安:“又做噩梦了?”

季安被吓得不轻,吸了吸鼻子,轻轻点了点头,从喉咙口含含混混挤出来一个 “嗯”,看宴淮坐在了他床边,就往宴淮那边蹭了一点,很小心地抓住了宴淮亵衣的一个角。

他声音发着抖,明明是依赖,却还要硬守规矩:“少爷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宴淮将那油灯搁置在一边,笑着说:“这样可要罚你。”

他侧身往季安那床上躺,又伸手叫季安:“过来,给爷暖暖。”

实际上,此时的季安吓得手脚冰凉,根本起不到暖被窝的作用,可宴淮的话给了他理由,季安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窸窸窣窣钻进了被子里——他实在害怕,恐惧让他暂时变得贪心。

于是季安又睡回了宴淮身边。

只不过这一次,是宴淮陪他睡在外间的小床上。

每一日季安都又乖又老实,他长得瘦,在床边只占一点地方,将大半床都挪给宴淮,但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又总是已经滚到了宴淮的怀里。

过了五六日,季安才终于不敢再偷偷假装忘掉规矩,忍着心里的不舍,小声提醒宴淮说:“少爷还是睡里间吧,床太小,少爷睡着不舒服。”

那床的确有些挤,于是宴淮便没有反对,只嘱咐季安:“怕的话就来找我。”

不过守夜的最新记忆是宴淮抱着他入睡的安全感,季安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他习惯了睡在少爷卧房的外间,虽然宴淮很少在夜里使唤人,可季安就是想守着,于是此时听见宴淮要藿香代替他守夜的话,立即紧张起来,声音有些急,却还是软乎乎的,对宴淮说:“少爷,我,我不累的,可以给少爷守夜。”

宴淮逗藿香玩的,没成想先把这小傻子吓着了,差点没绷住笑场,强忍着对藿香说:“安安当然睡他的床,让你守夜,今儿就蹲门口守着吧。”

季安瞪大了眼睛。

藿香其实对他很好的,每次都给他讲说书先生的新故事,还给他带好玩好吃的小玩意,秋天的夜里很凉,他不想让藿香蹲在门口守夜。

可…… 他也不想去下人住的厢房睡觉,他也想守着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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