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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荨直直地瞪着他,松了手后退两步,左胸处传来一阵剧痛,心脏像被尖利的爪子攫住按在刀尖上剐,疼得眼前一片灰暗,像是满世界只剩下了黑与白两种颜色。
阴寒的凉气从四面八方钻入她身体里,她看见谢瑾的唇在翕动,他说的每个字都钻入耳中,但她不明白这些字的意思。
她命令自己镇定,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听明白了他说的最后一句:“……希望沈将军能善待这些将领。”
火把上的松脂燃化了,一滴滴落到地上,谢瑾后退两步,正好避到了阴影里,他面容重新朦胧起来,整个人嵌在幽暗的地牢里,像是她眼中轻飘飘的一抹幻影。
沈荨挺直身子,凝视着那抹晦暗的影子,一字一顿道:“好,你放心。”
谢瑾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敢抬起头来,地牢里幽暗深邃,她的背影已在甬道尽头飘忽。
他低下头,手中握着的一根木签刺在掌心,一点殷红的血迹从那一点漫开,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甚至恨手边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分担胸腔内炙如火燎的无边疼痛。
“只有你与她彻底决裂,才能保证北境军的兵权踏踏实实落到她手里,”宣昭帝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很残酷,但他知道皇帝说的是事实,“出了这事,北境风雨飘摇,不知有多少人对北境军的兵权势在必得,太后如今本就不信任沈荨,她能把西境军从沈荨手里收回,自然也能派她如今很信任的武国公去接管北境军……”
“若沈荨与你藕断丝连,很难说太后不会又起疑心,怕她会像她父亲那样,因为狠不下心而无法掌控整支北境军,谢瑾,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北境军是谢家和你的心血,你想留在沈荨手里,就不得不做出一些取舍,以免重蹈覆辙,让八年之前的西境军之事重演。”
谢瑾唇角颤抖,佝着身子坐在草垫上,把脸埋入双掌之间,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现在知道沈荨一直瞒着他的是什么事了,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瞒着他,只可惜现在他已经没办法再帮她。
暗无天日的牢房已经锁住了他,大宣的天空下已经没有他伸展双翼的地方,若只有她能飞,他希望她能带着他的希翼飞到最高处,飞到重叠连绵的乌云之上,去接近那绚丽温暖的阳光,不要被雨淋湿了翅膀,亦不要被狂风吹得迷失了方向。
出了刑部大牢,沈荨扬起脸,让风将眼中残留的泪水吹干。
刑部的一名官员过来道:“太后请将军从牢里出来后便即刻进宫。”
沈荨应道:“我这就去。”
她上了马,木然往皇宫一路行去,刚进了西华门,接引她的内侍被人喊住,另有内侍近前,领他去了宣昭帝的御书房。
萧直正在拨弄御案上的一只博山炉,听见她进来,抬头笑道:“太后这会儿正被人缠着,沈大将军不若先在朕这里坐坐,来把你这一路挑翻北境线上樊军驻点的事来跟朕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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