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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宥低下头,玩弄着雍炽骨节分明的手指,嘀嘀咕咕还是念叨那一句:“可是,陛下当时才十四岁啊。”

十四岁,左右不了战争的胜负,却要承担战败被掳的后果。

齐宥看书时完全无感,此时却撅着小嘴为雍炽抱不平。

雍炽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讲述旁人的往事:“那一夜之后,朕再也没露过怯意,京城路遥,朕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可是突然有一天,穷疯了的蒙古人说只要朝廷缴纳三千两银子,就能放我们回家。蒙古人选出太傅回京,向朝廷禀告此事。”

“父皇他们都很丧气,觉得即使回去也不知如何面对众人,可是朕却无暇他顾,一心一意只想着能回去就好。”雍炽眸中映着灯火,眼神却有几分挥之不去的寂寥:“太傅一走,许久未归,等太傅回来成了朕在蒙古唯一的念头。朕觉得老师那么有办法,一定能把我们都带走的。”

灯火氤氲,雍炽的侧脸有些模糊不清。

齐宥知道故事的结局,悄悄把雍炽的手扣得更紧。

“朕风雨无阻,每天都去等。总算等来了太傅。”雍炽淡然道:“他没带来一两银子,却带来了满嘴的大义和天下。朕听懂了,没人愿意拿出那笔银子接父皇和朕回去,三千两,对于国库来说微不足道,可他们觉得朕是耻辱,新帝已立,太傅说,朕是弃子。”

雍炽永远记得那一天,太傅策马而来,双袖鼓满风,他迎上去,太傅却不愿再看他,说朝廷已立雍辞为帝,朝廷从无被掳的皇帝,若雍炽登基,此事记入史书,将是朝廷耻辱。

那些话也许都对,可是,为什么当时没人抱一下他,或者对他抱歉的笑一下呢?

对而冷的话,因为怀抱和微笑融解了冷意,就只剩下对。如果没有任何温情,那些掺杂冷意的正确,会在夜深时成为加倍刺痛人心的利器,痛到让人再也看不见曙光。

难道只因为他习惯强忍住怯意和眼泪,就不配拥有怀抱吗?

蓦然,一个笨拙的怀抱轻轻拥住他。

雍炽低眸,看到齐宥扑在自己怀里,眼巴巴盯着他。

雍炽一怔:“怎么了,乖宥宥?”

齐宥被问得不好意思,含含糊糊道:“抱……抱着讲。”

雍炽却登时明白,齐宥的模样像只小猫咪,看你难受了就过来蹭蹭,沉默着,却甘愿用软乎乎的身子无声无息治愈你。

即使他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里学会了自愈。

他的傻宥宥。

偏偏要给他吹吹,偏偏要眼巴巴抱着他。

雍炽拥住齐宥,胸膛霎时被填得满满当当:“朕听了太傅话,也不打算和赵王相争。后来才知道,哪儿有什么大义和朝廷?太傅投靠太后当了新朝丞相,是奉太后之命阻朕回京,更可笑的是,父皇在蒙古驾崩后,他们真的分给蒙古高官三千两银子,不过不是让朕回去,而是让他们看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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