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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无关紧要的婢女们退出去,将瓷碗递给秦嬷嬷,接过香茶,漱了下口,望向牢里的女孩,问:“可还喜欢我给你挑的凤冠霞帔?”
“……”
张韵微没有答,她垂眸看裙子,红肿的指头轻抚着上头用金线绣的牡丹,噗嗤一笑,斜眼瞪过来:“这些小恩小惠没用的,你就算放了我,我还是那句话。”
张韵微狞笑着,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我爹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听到了吗?他死了!我没见过他,李璋也没有见过!”
我心里一阵失落,没有将不满表现出来,笑道:“这些日子你被关在牢里,怕是不知道,陛下痛斥了你表弟,降他为临川郡王,同时将一批与他交好的官员贬斥,命他前往平凉就藩,不给他地方上的军、政、财权。”
我的意思很明白,不论是你爹还是李璋,这下都蹦跶不起来了。
“是么。”
张韵微仿佛并不关心情郎的死活,只是被裙子上的珍珠和刺绣吸引,身子微微摇晃,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哎!”我长叹了口气,无奈道:“陛下同我说,你恨他、恨李璋,更恨张家人。那晚上你独自一人去象姑馆寻欢作乐,让男.妓扮成丈夫,给你做菜、煮茶、描眉,你十五岁上失去父母双亲,这么多年孤苦伶仃一个人,其实很想有个人能疼你、爱你,给你一个家,可临川王由着你闹脾气,到最后也未下马车。丫头,你究竟是为了家族喜欢他,还是单纯地喜欢他呢?”
“那么姑姑您呢?”张韵微忽然开口了:“您是为了高氏喜欢皇帝?还是单纯地喜欢他?”
我一笑,这话好犀利。
我并未直接回答她,手附上小腹,莞尔浅笑:“当年我生双生子时,血崩垂危,大夫都说我没脉搏、活不了了,后来,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他喊我的名字,妍妍、妍妍,一声声叫的那么急,我的魂魄忽然就回来了,舍不得他呀。”
张韵微低下头,并未说话。
忽然,豆大的泪珠从她眼里涌了出来,一颗颗滴在了裙子上,濡湿了一片。
“怪不得,你都年过四十还看起来这么年轻貌美。”
张韵微用指头揩去眼泪,连喝了数口汤药,歪着头上下打量我,冷笑:“想来没人比我和姑姑更清楚一个道理,累世官宦之家自古以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当年维护家族,错了么?如今巴结住李璋,错了么?姑姑你即便深爱皇帝,可若没那个男人,你的家族亲友能崛起?你的儿子能封王?”
“那么你呢?”
我掩唇轻笑,反问:“孩子,人要知足哪,陛下并未对张氏赶尽杀绝。你口口声声说维护,那你要维护的是谁?是打压皇帝、谋害他的张氏嫡系?反观你叔爷爷张致林,他知进退、懂分寸,如今难道过得不好?家中子侄难道没有通过科举做官的?你另一个姑姑张春旭安分守己,陛下早年赏了她儿子子爵,如今准备给她晋为宝昭仪,九嫔之首,这个张氏也是你们族人,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放弃安稳尊荣的日子,去跟你巴结一道李璋?去复兴张氏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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