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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锡琮反剪双手立在院中槐树下,日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洒在他的衣襟上,映照出斑驳的光影,将他身上那一点点残留的纸灰气息去除,代之以日光特有的冲淡温煦味道。
东跨院的内臣已是第三次入内相请,虽极不情愿,仍是期期艾艾的言道,“任侧妃叫臣再来请王爷,侧妃说她愿意再等候一刻,王爷今日若没旁的事,还请务必陪着她归宁,若是王爷有要事,她可以今日不回任府,改换个日期也没什么要紧。”
内臣说完深深埋首,实在不愿探看这位王爷此刻的面色。然而李锡琮其实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仍是平静无波地注视前方,半日方开口道,“那就让她再等等罢。”
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是再等等,若是果真等了一刻,王爷还没有出现,内臣简直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正候在厅处,满脸倨傲、满目愠怒的侧妃娘娘。无奈王爷如是发话,他也只得如是转达。
厅中端坐的任云雁经过了三番相请,却好似已将起初的迫不及待悉数磨净,一面吹着茶盏中的热气,一面点头道,“那我就再等一刻好了。”
一旁侍立的芜茵是她的陪嫁过来的大丫头,不免惴惴低语劝道,“姑娘别和王爷置气了,家里老太太、老爷太太可还等着呢,这三朝回门的好日子岂能说改就改。依我说姑娘也想开些,王爷若肯相陪是情分,若是不陪也叫人无话可说,谁叫咱们沾了个侧字,有些事不得不低头。”
芜茵是从小服侍任云雁的贴身丫头,如何不知晓自己姑娘的性子,这话原也就是她敢说罢了。任云雁默然以对,良久终是将手中茶盏砰地一声搁在桌上,霍然站起身来。
银红色的长裙经不起这样猛烈的动作,裙摆跟着摇曳不止。那样鲜亮的色泽在阳光下愈发亮得夺目,一路行去仿佛连周遭的地面都被尽数染红,留下一摊摊如血般的印记。
任云雁站在影壁前,望着内臣们将箱笼等物装上车,那一抬抬的东西是实在的,却硬生生对照出此刻她心里的空落。她不过是个侧妃,即便是御赐的头衔,也依然逃不掉一个侧字去,若是在寻常人家,她不过就是个妾,而今也只是个有朝廷诰封的妾罢了。她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原来终她一生,都绕不开这个侧字去,这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挣得的名分,怎奈到头来却变成了一场作茧自缚。
芜茵见外头车马已准备妥当,便过来请她登车。任云雁方从那满腹幽怨中略略抽脱出来,点了点头正欲前行,蓦地里一双温热有力的手从后头抓住了她,随即她听到芜茵惊呼一声,“王爷。”
任云雁猛地回首,见李锡琮正站在她身后,双眸幽深澄亮,其间跃动着点点似是顽皮、似是狡黠的笑意,打量了她一道,嘴角已是微微上扬,“还不到一刻,你便等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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