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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笙乍听之下,唬了一跳,直想起皇帝曾提及自己乳名唤作隐娘,便以为那是在唤自己,再一细闻才觉出那是男子小名,不禁哑然失笑,又转而好奇起来,思量着这般避世的名字会是谁人小字,莫非是今上的?笑过一阵,见如嫔睡得沉了,神色平和安然,也懒得取那披风,只是蹑手蹑脚地步出了内殿。
外间仍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周元笙垂目望着足下云缎绣鞋轻巧地落在汉白玉地砖上,正为自己没有惊动旁人窃喜,蓦地里一道玄色衣摆倏忽跳入眼帘,却是微微一晃,便即停住在距她鞋尖三尺之遥处。
周元笙极轻地倒吸了一口气,此人走路比自己还悄无声息,竟如同鬼魅般逼至眼前,她一点点扬首,顺着那衣衫向上看去,心便跟着一寸寸沉了下去,玄色青缘、盘领窄袖、前纹蟠龙、两肩绣有日月——正是本朝亲王燕居服制。她霍然抬眼,四目相接,眉心已是狠狠地一跳,面前的一对凤目不怒自威,且那眸心深处正蕴藉着一脉清冷而嘲弄的审视。
“你是何人?”李锡琮双眉微蹙,开宗明义。周元笙明知他有此一问,仍是下意识顿了顿,方开口道,“檀云,奴婢是檀云。”李锡琮闻言,笑了一笑,却是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当下不动不语。周元笙只觉得一道亮光在眼前一闪,却原来是他手中正转着一颗龙眼大的琉璃球。上好的琉璃剔透光莹,将将映照出他唇边的一缕浅笑,再投射进周元笙半惊半疑的双眸里,便有了几分光怪陆离的意味。
李锡琮目光落在琉璃球面上,冷冷道,“孤王再问一次,你是谁?”周元笙无可奈何,心中只盼圆过谎话全身而退,遂垂首恭敬行礼道,“奴婢檀云见过宁王,适才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李锡琮轻轻笑了两声,道了一句,“起来罢。”隔了一会,复又懒洋洋笑道,“可惜你的礼,行得太迟了。”借着周元笙错愕的一瞬,更是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起她,一壁道,“李锡玥宫里几时养出这般出挑人才了,见了孤王不惊不惧,从容镇定,又或者是过惊过惧,吓得傻了过去,竟才想起行礼。却不似洒扫庭院的下等宫人该有的气度,或是反应。”
周元笙被说得哑口无言,却又心头火起,顾不得许多,当即反唇相讥道,“王爷果真是玉面夜叉,定要宫人悉数畏惧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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