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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鸳无奈,哎了一声,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便为她披上披风,两人一道来至前厅。因段夫人带着二女一道入宫,周元笙和周仲莹便共乘一辆华盖车,段夫人自坐了一辆八宝车,一行人向着禁中的方向逶迤而去。

行至后宰门处,便须下得车来,早有内臣带着三副外命妇规制的肩舆在此等候,三人再登舆。又走了半日的功夫,才到了皇后寝殿——柔仪殿前。

周元笙由内臣扶着,站稳之时略微举目向头顶处望了一望,但见浮云皑皑,碧空澄净,竟是如此好的天气。

柔仪殿中漂浮着淡淡凤髓香,内中又和着幽幽建茶气息,极是好闻。周元笙垂首低眉跟在段夫人身后,行至阶壁前跪倒行礼,口称皇后千岁万安。

皇后柔和的声音自上响起,“免礼,赐座。”周元笙借着起身的一瞬,极快地瞟了一眼宝座之上的国母真容,一瞥之下,不由笑了一笑,那容貌原来同父亲如出一辙,只是更为柔婉秀美。

宫人们奉上茶,便徐徐退了出去,皇后跟前只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宫装丽人,想是她的心腹之人。只听她徐徐问道,“我闻得近日母亲身体抱恙,嫂嫂在跟前服侍了几日,这会儿看着已有些清减了,嫂嫂还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段夫人忙站起来,道了一声是。皇后便笑起来,“嫂嫂还是这般客气,快坐下。”说着一壁饮茶,饮罢又含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拘束。”

皇后叹了一叹,又道,“我常恨未能在母亲跟前好好尽孝,若能偿了这个心愿宁愿折寿十年,可上天又何尝肯遂人愿呢?”她淡淡一笑,忽然转顾周元笙,道,“这是元笙?一晃都这么大了。”

周元笙站起身,回道,“臣女是元笙。”皇后伸手示意她坐,微笑道,“坐罢,让我瞧瞧你的模样。”

周元笙略微抬起头,只觉得两道柔和的目光在脸上盘亘一刻,她不好直视尊长面容,便只得微微垂了双眼,半晌方听到皇后道,“生得像你母亲,竟是和昭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声音里已是透着几许怀念,几分笑意。

周元笙将嘴角的弧度维持得恰到好处,却听皇后笑着娓娓道,“当年我在闺中便识得昭阳,也算是手帕之交。她那时候最是淘气,偏又极会玩。我记得她有一整套香谱,却是她自己尝试了各种调香之法记录下来的,里头写明了什么样的味道该配什么颜色衣裳,还要配着当日的心情……这也还罢了,偏她那会儿还未及笄就敢骑马,后来竟连性子酷烈的伊犁马都能被她驯服。因公主不许她去秦淮河上泛舟,她索性就让人在自家的花园里建了一个画舫,每日邀了我们坐在舫中,白日品茗听曲,晚间把酒对月,当真有趣的紧。可惜金陵的公主府邸许久未曾有人住过了,你年纪小,想必也没有去过。”

周元笙不意皇后竟讲了这许多关于母亲的旧事,且还是她闻所未闻的,心里也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怅惘,目光游移中忽然看到段夫人擎起了茶盏,细长的手指搭在兔毫盏上微微颤了几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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