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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她听到一声散漫的“哦”。他旋即又继续向前走去,周穆多停了停,低声吩咐她去备茶。谢云苔忙应下,蹭着墙根先一步往书房赶去,去备苏衔喜欢喝的茶。
苏衔淡看着这小小的背影走远,周穆试探道:“这姑娘比阿致生得还美些吧?”
阿致是府里的上一个通房,也是先前最美的一个。标致的江南美人儿,还弹得一手好琴。
苏衔啧声反问:“美有什么用啊?”
阿致现下正被看押着,听候发落。
周穆忙改口:“是,阿致眼皮子太浅了。杭州詹家才给了她一百两黄金她就被说动了,真是……”
苏衔在朝堂上树敌颇多,不少政敌都爱往他府里塞人探听事情。察觉这一点后,苏衔便颇有兴致地往身边添了通房,借贪恋美色之名,行守株待兔之实。过去的一年多里,他身边的人前前后后换了八个,其中两个进来时就有问题,另外六个则是入府后被人重金买通。苏衔喜欢这样戏弄对手的游戏,尤其爱在知悉她们的身份后散些假消息出去。
不过她们背后的主子若是分量太轻就没什么意思了,这回的阿致就是这样。区区杭州詹家,不值得堂堂丞相与他们斗智斗勇。
是以在去书房之前,苏衔先去了阿致院子里。
阿致是在他月余前离京时曾想潜入他房里偷些信件,被周穆直接按下来的,之后就都被关在院中,已软禁了一个多月。人赃并获的罪过,阿致连头都不敢抬,见了苏衔就瑟缩地跪着,也不敢吭气儿。
苏衔意兴阑珊地打量她。她已按周穆吩咐的换回了入府那日的打扮,一身粗布制的藏青色交领襦裙,头上簪着一支简陋的银钗。
依照苏衔定下的规矩,她没惹出什么大事,就可以怎么来的怎么离开。若苏衔日后要治詹家,与她没什么关系;若詹家恨她将事情败露要治她,与苏衔也没什么关系。
但视线下移,苏衔盯住了她的手。
尤善琴技葱白的纤指上还有一枚翠绿的玉环,上好的成色,不是她入府那天戴来的。
苏衔淡声提醒:“戒指。”
阿致猛地抬起头,一瞬之间已泪眼婆娑:“公子……这是奴婢与公子初见那日公子赏的,奴婢想留个念想。”
苏衔眸光微眯,眼中的那份意兴阑珊已化作嫌弃:“蠢货。”
这个时候了,还要做出一份深情的样子来博他的同情,蠢得让人头疼。
不再多言一字,他提步离开。在他迈出院门的同时,一道黑影窜入院中,一把捂住阿致的嘴。阿致杏目圆睁,想要挣扎,却连一声呜咽也发不出来。
书房隔壁的小院里,谢云苔小心翼翼地将茶烹好,再将茶晾至苏衔喜欢的七分热。
趁着晾茶的工夫,她正好匆匆更衣,将身上依稀橙色衣裙换成碧绿的,以便一会儿去上茶。
府里的下人说,苏大丞相从前的某一位通房是因为穿错衣服死的。
推开房门,谢云苔眼观鼻、鼻观心地端着托茶盏步入书房,将茶盏放到苏衔手边,又执起墨锭,安安静静地研起墨来。
他为什么爱看她们穿绿衣奉茶呢?她们穿什么与茶有什么关系?
谢云苔胡思乱想,目光一挪,蓦地瞳孔颤抖,手中玄霜滑落,双腿打软地跌跪在地。
——在苏衔的案头,离砚台不过几寸的地方放着一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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