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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翰请人打开祖父的棺木,将祖母吴氏的骨灰撒进去,她念着故土、丈夫不肯远行,他便替她了却心愿。周翰把乳母窦氏葬在顾家的坟茔里,她是他半个母亲。周翰请捡骨师把父亲母亲的骸骨捡出来,火化成灰,放入骨灰坛里带走。
“周翰,”陈氏突然握住周翰的手臂,“我百年后也要和他们在一起!”
“放心,母亲!我以我妈妈的在天之灵发誓!要是您不介意火化。”周翰轻拍她的手。
“很好,周翰,我不介意。我正是要这样!”
周翰请僧道们做法事,他带着家人在祖坟前三叩九拜。他们即将远行,下一次再回家山不知是何年。
澧兰瞧着南浔老宅中庭上略显模糊的春联出神。“苏才郭福,姬子彭年”,那是1937年春节周翰手书的。彼时他们夫妻还在冷战,春节没能返乡,老宅的仆役们来讨春联,周翰没心思编写新联,就随手写了寻常的来应付。
“哥哥,八年了,那春联居然还在,保存很好!”
他们不知道南浔老宅后来的几任主人固然鸠占鹊巢,但都爱惜周翰的字,不肯毁损。
“我现在的字写得比以前好多了。等咱们到了新家,过春节,我编些好听的给你。哈,宝贝!”周翰搂住她的腰哄她。
“哥哥,浩初在哪里,我和孩子们就在哪里,我们不能撇下他不管!”
“放心,管彤,浩初和我们一起去美国!”周翰一家人从上海坐船到马尼拉接管彤和孩子们。
去华侨义山的路很短,管彤自浩初下葬后已经走得轻车熟路;去华侨义山的路很长,管彤每次行于其间都摧肝裂胆、魂消魄散。管彤希望这是梦,梦醒时,那个把她捧在心口、放在舌尖的男子就会微笑着推开房门,向她伸开双臂。梦境很长,广漠无间,管彤无法脱出这无间地狱。
华侨义山位于马尼拉市北面,历史可追溯至西班牙殖民统治时期。殖民当局明文规定华侨不可拥有土地所有权,华人甲必丹(Kapitan)曾天眷几经竭力争取,促使殖民当局拨出一片土地作为华侨永久墓地,使生无寄身之所的华侨死有葬身之地。这是西班牙殖民当局对菲律宾华人进行六次大XX外,所修的唯一“德政”。因为当时华人很少信奉天主教,当地的天主教墓园不允许华人安葬。
(“六次大XX外”,XX不让写,否则违规,请大家感兴趣的,自行百度。)
墓园里各种建筑风格的墓屋富丽堂皇,道路纵横交错,每条路都有名字,并置有路标。墓园体现华人慎终追远的情怀和福泽后代的企盼。既是生之短暂而死之永恒,自然死后的世界当比活着的世界来得重要,生之卑微挣扎与死之尊贵安逸不休纠缠。
他们在墓前烧纸焚香后,破土打开浩初的棺椁,捡骨师以被单罩于棺上。“哥哥,我也去,我和捡骨师一起。”她怕捡骨师不用心,少捡一块骨殖,管彤下到墓坑里,肝肠寸断。
“管彤,我们和你一起!”周翰和澧兰跟过去。
“哥哥,这些我们都烧了,好不好?”管彤哭得身体哆嗦,浩初的每一寸肉身她都要带走,一丝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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