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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道子暗道一声失算,原以为东宫饮了酒定会绊在花萼相辉楼。他这才趁着寿春县主离席, 前来单独说话, 没想到东宫竟跟上来了, 还教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可好了,连半点迷糊眼都打不得。

反正他也没有胡说八道, 只是变数性命隐隐与天命相连,决不能使东宫分神操劳......虽说他目前也想不出法子,楼观台袁上悟的夔龙玉, 定魂明神, 说不得有用。

可惜袁上悟是头倔驴, 谁的面子也不卖。

方道子心中发憷, 虽说东宫自幼由他教导, 但这孩子与寻常孩童不同,自小就跟个大人一般。小时候他都糊弄不来,何况现在呢?

方道子想了又想, 干脆直说:“卓郎君身居怪‘蛊’,顺气运而生。如今难说, 只是卓郎君命数已改,原本应蒙遭大难病重而亡,如今这‘蛊’改命, 反而前途莫测,但是‘蛊’与天命有关,这点毋庸置疑。”

东宫像是稚子学语,怔怔重复:“蒙遭大难,病重......”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可袖中修长的手指倏然握紧,手背上有青筋隐隐突起。他心知方道子相面之术,放眼大昭之境无出其右,堪称举世无双。他断言生死,绝非信口儿戏。

俄顷,雪越下越大。

方道子虽是世外高人,却也怕冷,他忍不住拍落一身雪片子,跺跺脚说:“殿下,送嫁之事不仅事关公主平安,边境安宁,更事关卓郎君性命,请殿下万千重视!”

东宫脑中思绪纷乱,他眼中浮现花卿惊慌失措撞到梅树,冷的瑟瑟......他眸中闪过隐痛,沉吟片刻,说:“开春之后福颐公主出降,就在四月初,如今还有两个月,道长可有什么法子救他?”

方道长心道解铃换需系铃人,这‘蛊’来自何处也说不定,再者冒然去‘蛊’并非就是好事一桩。眼下只能先借宝定神,安东宫之心。

只要东宫送嫁起程,卓郎君如何也不能影响天命国运,至于法子,未来如何就看他个人造化。

方道子说:“听闻楼观台袁上悟有一道祖留下夔龙玉,可定魂明神,助卓郎君保住性命。只是此物是重宝。高祖皇帝曾想借来一观,袁上悟不肯;后高祖皇帝决定亲自前去,后来因病未能成行。”

两人又说了许多楼观台的事,直到雪停了,这话方算说完。

东宫告辞,转身回储殿。

方道子鼻翼微动,他似乎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目光逡巡一遍,也找不到任何血迹。索性收了心,沿着回廊向殿内走去,东宫留他住在储宫,托他照看卓郎君。

他只能应下,因而也该去圣母皇太后殿前告辞。

东宫身披风雪,一路缓缓回储宫。

刘内侍守在殿外,见殿下回来,连忙提起炉上黄铜壶,倒进热水盆中,手背一探盆壁,微微烫手正适宜,这才端至东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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