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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就像是重新燃起的一簇怒火,让他凭空生出孤注一掷、撕开所有谎言面纱的勇气。
“十三带给朕的那封信,是抚州产的生宣。”宋鹤卿盯着眼前人的眼睛,“可是整个太景宫,从未有过抚州生宣!”
当时宋鹤卿刚刚从十三手里抢来靖阳的遗言,大悲大恸之下自然没有发现信纸有异。而没过两天,咽不下这口气的十三就再次入宫,当着他的面烧了那封遗言。
若非前些日子齐盛又从南海带回来的消息,再加上从俞子青的书房里搜出一整沓抚州生宣,宋鹤卿或许永远不敢将这个荒唐的猜测当真。
“朕绝不信你和靖阳是什么梦中师徒!没有师徒会有分毫不差的箭法,更没有师徒会有一模一样的字迹!”
宋鹤卿喘着粗气将密密麻麻写满熟悉字体的生宣拍到桌上。
傅长乐只瞟了一眼,就认出正是自个儿在千亿山庄时所写。
当初傅长乐突然吐血昏迷,十三等人匆忙离岛寻医,她随意写下的只言片语落到当时同样在千亿山庄的神鉴署手上,着实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靖阳,靖阳你当真恨我至此……”宋鹤卿眼角发红,声音隐隐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你竟恨我到,连应我一声都不愿么?”
“就算我应了,有能如何呢?”
傅长乐拾起桌面上的纸张凑到烛台边,看着明黄色的火苗将其一点一点燃成灰烬,才不紧不慢继续道:“就算我确实是靖阳,陛下又想做什么呢?是想让我重新再回那个牢牢困住我十年的囚笼,还是想亲眼再看一次我从摘星楼跃下的模样?”
这句话如同一滴滚烫的沸水落在宋鹤卿毫无防备的心底,又像是十三手上那把无坚不破的墨刃,一刀一刀将他心尖上的软肉搅成碎泥。
宋鹤卿声音艰涩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傅长乐吹散手里残留的最后一点灰烬,终于抬眼将面前的人倒映进自己的眼底:“宋鹤卿,靖阳已经死了。在你的生辰之日,在摘星楼下,你亲手抱过她破碎的冰冷的尸身。她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她去有她父兄的世界了。她早不想活了,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这么想来,靖阳得偿所愿,你应当为她高兴才是。”
此刻的宋鹤卿高不高兴不知道,反正亲手朝他心上捅了几刀的傅长乐挺痛快的。
她不着痕迹地欣赏了一会儿当今陛下丢盔弃甲、眼角通红的狼狈模样。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宋鹤卿消瘦的厉害,宽大的长袍空空荡荡,脸颊两侧没了肉,暗黄干瘪的皮肤绷在颧骨上。
有那么一瞬间,傅长乐甚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意气风发的豪情壮志散了,昂首挺立的精神支柱倒了,只剩下一个不能死去的皮囊摇摇欲坠地撑着肩上不能卸下的重担。
可那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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