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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宁秋娘微怔,秋漾又道:“不方便说的话,不说也无妨。”
只是她更想了解她们的状况,才好制定计划。
宁秋娘摇头:“贵人多虑了,民女并非有口难言,只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被当作异类已有多年,即便自己开了书铺,想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铺子里,都要谎称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否则便会招来非议,这些年她受够了冷眼与质疑,因此在贵人找上门,问她是否愿意一搏时,宁秋娘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民女生在官宦人家,父亲乃是舞阳县县令,父慈母爱,还有一位兄长,因此自幼便受万千宠爱长大,也养成了一副坏性子。”
她说自己性子坏,秋漾微微扬眉,因为宁秋娘看起来格外沉稳,秋漾敢说自己二十一岁的时候还是个胡闹爱玩的小孩,但宁秋娘目光沉着冷静,根本瞧不出坏脾气来。
“父母疼爱,兄长纵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直到民女十五岁那年,兄长娶妻。”宁秋娘陷入回忆之中,她的手紧紧抓住了裙子,显然对她来说,十五岁过后的日子,便不那么快乐了。“民女一直以为能够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可嫂嫂过门后,民女在家里便成了多余的人,嫂嫂很会做人,待民女也很好,但民女却觉得她抢走了民女的家人,因此始终不愿与她接触。后来嫂嫂牵线,为民女说了门亲事,民女与家中大吵一架,愤而出走,便再未归去。”
她语调很平和,像是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秋漾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宽容开明,但她能够理解这种感受。
“民女不明白,为何兄长成亲,便是带人归家,女子嫁人,便要去到别人家,如若嫂嫂不嫁过来,我们各自在自己家中,不是也很好吗?”
宁秋娘说着,眼尾微微泛红,“但民女知道,那已不是家了,嫂嫂并没有错,她到了婆家,自然玲珑谨慎,想要自己过得好。而民女……民女冲动离家,便再也回不去了,十六岁离家,五年了,民女在外只敢说是丧夫新寡,若是被人得知云英未嫁,又要惹来争端谩骂,民女厌恨嫂嫂,也厌恨父母兄长,更厌恨自己。”
“幸而圣人仁慈,许民女这样的人立女户,否则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独自生活的资格都没有。”
宁秋娘抬头望向秋漾,嘴角微微露出笑容:“现在民女才想明白,民女依赖父母兄长,正如宠物依赖主人,离了父亲,民女便不是官宦小姐,离了母亲,民女便失了规矩,离了兄长,民女后半生便失了依靠,从头到尾,民女最想要的,只有自由。从物质到情感,都不依附他人的自由。”
年轻小娘子的眼神格外坚定,那是吃足了苦头才能得到的沉稳与坚定,明知自己是异类,却偏要继续做这个异类,秋漾觉得自己都要为宁秋娘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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