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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没有喝,他克制住了这种渴望,熟练地用烈酒清理伤口,用圣水缓解恶魔之力的侵蚀,最后用缝衣的针线缝合,缝合得并不顺利。
在自己的伤口上缝线,和在衣服上缝线完全不一样,他想,缝衣服的时候,他的手可不会抖得那么厉害,布料也不会这么血肉模糊。
这种时候他就会很后悔,要是能学好神术就好了,至少,把治愈术学得好一些。
但,这也没办法。
他就是学不会。
处理好了伤口,宁舟已经疼得几乎麻木了。重新穿上衣服,想了想,他把教廷制服的扣子扣到了衣领处,因为他的衬衣已经变成了绷带,如果不系好扣子,就会很失仪,他不想这样去给母亲扫墓。
他的目光在恶魔们的尸体上逡巡,魅魔漂亮的脑袋恰好就在他的脚边,沾满了灰尘与鲜血,丝毫没有活着时诱人的姿态。
他想,魅魔真是狡猾又讨厌。
现在天还没有黑,如果赶紧出发,也许还能赶得回黄昏之乡。但是迈开第一步的时候,从小腹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皱紧了眉头,冷汗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原来,他还没有疼到麻木。
穿过玻璃窗的光线太刺眼,宁舟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停留在疼痛上,可他还是疼得眼睛都湿热了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他走不动,也走不了了。
因为他伤得很重,比预想中还要重。
天快黑了,在六个小时内抵达黄昏之乡,在零点的钟声与烟火中迎接建立日的到来,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个生日,他的成年礼,注定要在陌生的地方度过。
认清了这个现实,那股支撑着他的精神突然颓靡了下来,他坐回了十字架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将落在他身上的阳光拒之眼外。
他觉得很累,伤口疼痛,发烧发热,意识昏沉,随时都会昏睡过去。
那就睡一会儿吧,他心想,一会会就好。
可他又觉得不甘心,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快到黄昏之乡了,可偏偏他就是到不了。
夕阳的余晖从教堂中仓惶离去。这个破败的宗教场所已不再神圣,它是流莺的寄所,是恶魔的巢穴,是人类不再眷恋的信仰之处。
但现在,它是一位竭力维护教廷权威的少年骑士的休憩之地。
在满地的血腥中,十字架下的教廷少年握着刀,在伤口带来的发热中,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黄昏之乡,年幼的他吃着母亲给他做的生日蛋糕,满心期待着几个小时后的烟火。
可不知道为什么,本该香甜可口的蛋糕,吃到嘴里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咳嗽了几声,咳嗽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剧痛,好像有人凿穿了他的腹部,让他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他被疼痛赶出了美好的梦境,不得不艰难地睁开眼睛。
夜幕中传来了钟声。
宁舟醒了,他还在发烧,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他只能靠着十字架,看着教堂破窗外的星星,一下一下地数着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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