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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斜垂得厉害,东向落地窗前已经没了阳光沐照,空旷的办公室没开灯,视线有些暗,随厌到门边,按下开关,整个办公室皆明亮通透,白色和奶黄色相交错的光滑墙壁,反射着莹莹亮光。
指针慢走,随着一道又一道的纸张翻页声,办公室寂静地几乎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随厌屏着呼吸,觉得每一道翻页声,都宛如一把凌迟利刃,削在他的皮肉上,刀刀见骨,疼痛难忍,却又血脉尽在,命在,知觉在,生生承受着。
他知道棠盛是个多胆小多愚笨的男人,认为他不会干这样的事,但方盐拿回来的资料证据确凿,每一个字都在指证棠盛做过这件事,方盐和棠盛打过那么多交道都相信了,阿梨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正脸都没见过,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事又关她父亲……
随厌被头顶洒落的白炽灯光压得喘不过来气。
贝梨翻到最后一页,又倒翻回去,仔细看贝父替人顶罪那一页,半晌又往前翻一页,看指明是棠盛唆使的那两段。
随厌俯见她的动作,突然就没了站在一旁静静等她自己看、自己消化分析的勇气,慢走两步,到她身旁坐下,抬手盖住那两段文字。
贝梨抬头看他,目光清淡,声音很冷静,冷静到让他害怕。
她说:“随厌,我当年知道他犯罪的时候骂过他好几次,见一次骂一次,又哭又骂的,可难听了。要不是因为他是重度罪犯,近不了他的身,我当年肯定会踹他身上,把他狠狠打一顿。”
这句话说完,她停了一下,染上哽咽:“但我真没想到,我爸是替人坐牢的。”
随厌受不住她看自己的眼神,又抬手捂住她的眼。
视线被遮挡,眼前一片黑,只有覆在眼皮上汗湿的手心,贝梨动了动不舒服的眼睛,但没把他的手拉下来,等嗓子恢复正常,又说:“你爸——”
“他不是我爸。”随厌疾声打断她,他从来没现在这么恨过自己会是棠盛的儿子,滚了滚喉结,缓声道:“他不是我爸,从他和我妈离婚,把我们赶出去那天就不是了,我从来没承认过。”
“心理上不是,可你生理上是啊,你身上有一半他的血。”血脉不是说不是就不是的。
随厌头沉地再也撑不住,贴上她柔发,像个孩子在讲条件,“那子不承父过,他做的事和我无关。”
贝梨张了张嘴,又想说话,随厌大手下滑,捂住她的嘴,黑白分明的眼中渐渐浸出赤红,在她发上缠吻着,慢慢又移到她额角,嗓音低哑,有了凝噎:“你之前答应我的,不能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你总不能,真让我应了这名字。”
第52章
被人随意厌弃。
父嫌母走,养父母也只是想有个人能给他们养老,一个个都厌弃了,她要再厌弃,他真的什么都没了。
视觉遮住,听觉被格外放大,贝梨听着他的声音,忽然忆起当年让他回家的那个早上,也是这样,声音低低的,哽咽着有了哭意,婉求她别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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