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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谢青鹤看来,刘钦根本不具有欣赏自己这幅画的能力。他所看见的,只有技巧,他能评判的,也仅是技巧。超越了技巧之外的东西,他只能感觉得到,却无法准确地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谢青鹤一只手拿着核桃饼啃着,一只手仍旧提着笔,时急时缓地在画中勾勒涂抹。
一连吃了三个核桃饼,还喝了一杯刘钦递来的茶水,谢青鹤才完成了画作。
刘钦一只手举着台灯,看得满眼痴醉:“老夫在此教徒授业六年,今日始知庄园之美。”
谢青鹤画的正是庄园的全貌。庄园本身就是庄老先生的精心之作,各处屋舍、山石、水塘,方寸皆有奥妙,合起来风甜水美,是极其灵秀之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谢青鹤不仅看出了庄老先生的本事,也看出了庄老先生的不足,他画纸上的庄园,才是完美状态下的庄园——与如今的实景有着细微的差异。
谢青鹤待纸上墨渍稍微干了些,重新舔笔落下题跋。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这画充斥着谢青鹤自身的修行眼界,落下蒋英洲的名字必受因果承负纠缠。
谢青鹤犹豫片刻之后,落款随手画了个一道线。
刘钦看画不怎么专业,看字就来精神了。谢青鹤的字是认真练过许多世的,几乎每一世乃至于日常都离不开要写字,这一笔字是常人想都不敢想象的老辣浑圆、炉火纯青。
谢青鹤这时候要求说:“求见庄老先生。”
刘钦连忙说:“庄先生如今还没睡下,你等着,我去问一问。”
刘钦觉得,就凭这一手字,这“小弟子”就有资格见庄老先生。也就是吃亏在年纪还小,若是个七老八十的老者,就用这支笔写张拜帖,庄老先生也得马上请他进门。
见刘钦拿走了他的画,谢青鹤知道这是求见庄老先生的敲门砖,又拿了块核桃饼吃。
那边刘钦一路小跑着去了庄老先生寝居的老山居,庄老先生年纪也不大,不过五十出头,只是年轻时科场不顺、老出意外,遭受了太多打击,这会儿头发已经全白了,看上去比较苍老。
庄老先生一手拎着酒壶,身边摆着酱肘子,居然在泡脚。
“庄先生,您看。您来看!”刘钦小心翼翼地把卷纸展开,“才来了个学生,我给他出了题,一道题都没写,要了纸就画画。我本想这人太过狂妄,必要逐出去,哪晓得……您看!这一笔字!如此老练沉稳,这是真的好啊,看看这一道……哎呀,书圣在世不过如此……十几岁的孩子哪里写得出来这样的字,若不是亲眼看着他写的,我要觉得他是找了枪手……哪里请得起这样的枪手……”
刘钦就指着谢青鹤题跋的几个字喋喋不休,庄续龄则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幅画。
看了片刻,庄续龄突然起身,哗啦一声,带着满脚水走进屋,点了两个台灯举着走出来,将画中与庄园实景细微处的不同看了三五遍,叹息道:“这哪里是来求学的。”
刘钦诧异地看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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