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只宝狐-温泉(1 / 2)
最终他们还是混进去了。
倒也不是那些人都相信了辛秘的说辞,这些在乱世中吃过苦难的人都相当警惕,他们来来回回打量着这对不寻常的主仆,人群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但最终还是谨慎的那一派略占上峰。
等得丧失耐性,辛秘哧了一声,从手腕上解下了一串细细的金链:“这链子姑且就当作寄宿的房费吧。”
什么房费,说到底他们也只是逃难来寄住的不速之客。
难民们四下对视,又看了看那串虽然细巧、但足以换到一些口粮的金链子,吞了吞口水,识趣地让开了门。
——因此,她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在奔波许久之后好好地洗个澡了。
走到了没人所在的小水塘,辛秘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这里看起来曾是这户富商的庭院,精雕细琢的木质花廊大部分被泡在水里,酥得一拍就断,但地面应该是加固过的,用一层光滑的圆石打了底,因此积蓄在这里的暖泉还是清澈见底的。
花廊旁残留的树开着花,是辛秘叫不上名字的粉白色小花,薄薄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很有一番动人的景色。
虽然还是个露天的破败院子,但好在这里本就偏僻,大部分还被水淹了,只有一个入口能通行,掩映的回廊和开着野花的藤蔓包围着幽静的水潭,只有浓白的水雾寂寂升起。
挑剔的神明转了一圈,指挥霍坚把泡在水里的杂木抬了出去,等这泉活水又流动了一会,就再次变得清澈无比了。
“替我守好了。”辛秘没回头,懒懒地吩咐霍坚:“若有人看到我……”
她没说完,只是用又黑又亮的眼睛给了男人一个凶恶的眼刀,就径自转身走向了那潭温泉。
霍坚几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微愣地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
——直到她轻轻解开了领口的衣扣,那宽大的男子短衫霍地松开,他才像是被火灼痛双目般猛地转身过去。
动作太急,平日里轻悄无声的脚步大得惊起树梢无辜鸟儿。
辛秘听着惊鸟啾啾的控诉声,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继续去解剩下的扣子。
霍坚分明背对着她,可衣料摩擦的声音简直像响在脑海里一样,他站在那里,努力抑制着脑海里胡乱的想法,简直手足无措。
握拳的掌心用力到发白,听到背后传来的依稀水声,他额上冒汗,沉声开口:“您……”您就不担心我看到吗?
说到一半,他又有些狼狈地闭了嘴。
何必自取其辱呢?在辛秘眼里,他就是个护卫,一个凡人,一个新奇的物件儿,她又为何要担心一个物事的眼光呢?
“……你是她所见的第一个外人,与我们不同,小姐觉得你新奇是难免的事……”
“……当知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才是。”
那位精明狠厉的大总管辛宝对他的警告又在耳边滚过,他闭了闭眼,紧张而沸腾的心绪几乎是瞬间冷却了,仿佛新酿的美酒被沙土覆满,美月失落了光辉。
“……我去外边守着。”
正用脚趾试探着水温的辛秘不知道他的思绪变化,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男人的语气变了,又套上了那层死气沉沉的壳子。
她不喜欢。
于是狐神下意识地凶他:“不准。”
霍坚刚才抬起的脚步又落下了,背后是暖融融的春意,但她看不到的面上表情如覆霜雪:“我会在院外守着。”
在院外,也依然可以阻拦闲杂人等,保护她的安全。
……还可以,彻底断绝一些杂念。
辛秘不知道这样做和让他留在园子里有什么区别,但她不想让步,各种多年娇纵的坏脾气一对上他就压都压不住,噌噌冒头:“我说了不准,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现在你的主人是我,”神明嘴上毫不留情:“如果我在这里出了岔子,你还要道几次歉?”
一边对这蛮子生气,一边又对自己生气。
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发火呢?她是真的不理解……一定是霍坚总反对让她心情不佳。
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每次表现出拒绝,辛秘就感觉到胸口发闷,接着秉持着自己不舒服就一定要让旁边的人也不舒服的道理,对他口出恶言。
这就是凡人的身体吗?也太糟糕了。
狐神咬着唇,满脑子混乱的思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泄气不想了。
她气鼓鼓地一脚踏进水底的圆石上,溅起热乎乎的水花,还没感叹一声惬意,就因为太过莽撞的动作脚底一滑——
“呀……!”
身后响起巨大的水花的瞬间,低眉顺目清心静气的霍坚猛地睁开了眼睛。
水潭不深,辛秘又较为高挑,水最深的地方站直了也只没过她的下颌尖尖。
因此只有最开始斜斜歪倒的时候惊慌了一瞬,接着就冷静闭气防止呛水,顺便手上摸上池壁来帮自己找到平衡。
然后,她摸到了一只有力的、筋骨分明的、男人的手。
哗——
“咳、咳咳……”手腕被强硬地提住,湿漉漉的狐神狼狈地吐着水,错愕地瞪着眼睛被捞了出来。
那口气最终还是没闭住,她着实没想到被自己那么凶恶地怼了,霍坚这个老古板竟然还有胆子来抓自己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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