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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正是他最期盼看到的,可是为什么他心中还是痛得如此厉害,让他恨不能伸手进胸膛,将那颗跳动不已的心脏捏碎。他颤抖着手从发髻中摸索出那根簪子,狠狠刺向手臂,木簪虽不及金银锋锐,可是经不住他这般用力,仍是深入血肉。臂上的钻心刺痛终于让另一处的痛楚稍稍得到发泄,他也积攒起一点力气,低声道:“继续走,不要停。”他望着车内虚空的黑暗,这才是属于他的世界,一年前他缺席了花奴的离别,今日花奴便缺席了他的重逢,或者这就是参商,是他种下的因,那苦果自然也该由他独自吞咽。
薛崇简抱着武灵兰吩咐施淳:“娘子不大舒服,快请大夫。”他忽然觉得身后似有一道执着的目光追随着自己,一回头间看见巷口的车马,问道:“那是什么人。”施淳闷声道:“不知道,好像是刺史府上的。”此处离刺史官署不远,薛崇简忧心武灵兰,“哦”得一声,便快步进了府门。
作者有话要说:李峤一生唯一一首七言长诗,李三郎在离开长安准备西逃之时,教坊犹奏别离歌,唱得就是这支曲子,当了四十年太平天子的李三郎终于被虐哭了。
第九十四章 即今惟见青松在(上)
高力士念着皇帝心急,先派人快马回去禀报,又嫌马车不及马匹快捷,离了蒲州就让李成器同他们一道骑马,总算在第二日午后过了潼关。原来关中已淅淅沥沥下了几日雨,众人皆未带遮雨之物,虽是秋雨不甚迅疾,这一路跑来也淋得通透。且是潼关内多山路,马蹄艰难在满地泥泞中前行,不时打滑,泥浆溅得众人衣袍污秽不堪。高力士又冷又急,同几个内侍不住埋怨老天。
李成器一路上未曾与众人搭话,对一干内侍的指桑骂槐充耳不闻。他三日来皆在马上度过,精神体力都疲乏到了极处,似乎连抬手擦一把眼中水雾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心无旁骛地用冻僵的双手控着马缰,以防自己在眩晕中摔下马去。除了这专心在泥水中跋涉,他确实不敢再想旁的事,从蒲州的别驾府门前经过,他的魂魄似已从躯壳里抽离,只剩一副行尸走肉,被人摆布着在这泥淖中挣扎。
此时方是仲秋,还未到萧瑟草木摇落之时。冷雨其零,山色被濛濛水雾染得黯淡无光,与春雨里的青润可爱截然不同。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果然秋日最不宜远行,这绵绵细雨侵寒入骨,将从前种种温暖、欢愉、团聚都翻到眼前,面对着一片寒云衰草,更觉无力负担这一路上的孤寂。原来愁字,也不过是离人心中的秋意罢了。
这么一步三滑地挨进关内,进入新丰县[1]内已到了傍晚时分,一个内侍撑着伞在城门处等待,见到高力士忙叩首道:“将军怎么此刻才到,宅家算着时辰,自申时起就在驿馆内等候了。”忙又将自己的伞递上去,高力士骂道:“我都这个模样了,打伞有用么!潼关一下雨就不是人走的道,我们竟是泥里爬出来的。还不快引路!”
那内侍见高力士不要伞,自己也不敢再用,忙翻身上马。总算城内道路修得齐整,众人憋了半日的火气,此时频频挥鞭,马匹撒开四蹄尽力奔驰,不到一刻工夫便来到新丰县驿馆门外。几个内侍将高力士和李成器扶下马,道:“宅家请殿下入觐。”李成器两腿早无知觉,被人扶着进入院中,新丰乃西入长安毕竟经之途,时常迎劳西来东去的官员,驿馆修得高门深院甚是宽敞。他穿过两层外院,见前厅大门敞开,灯火通明中皇帝盘膝坐在榻上看书,果然像是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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