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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洽席,这类似于春草的气息,原是太容易让人追思往事。他喃喃道:“皆是儿子的错……”

李旦见他仍是这句话,不愿他过分自责,宽慰他道:“你是怎样的人,我心中有数。” 李成器流泪摇头道:“不,儿子实是罪不容诛,这些年来不曾有一日侍奉于萱亲膝下,爹爹刚轻松几日,就惹出事端来令您蒙羞……”李旦轻轻握住他肩膀,道:“凤奴,这些年的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若论过错……”他黯然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要说这些。凤奴,若是爹爹带你离开神都,你可愿意?”

李成器一惊道:“去哪里?”李旦微笑道:“我还不知道,只是——这些日子,我看着他们将我床头的屏风隔三差五的换,一时换做潇湘云水,一时换做骊山风光,一时换在九疑烟云,心里边极想极想,亲自去看一看。这十年我都是住在东宫,打开窗子,永远都是那一棵梧桐,由黄变绿,由绿转黄,一日跟一日一样,一年跟一年一样……直到我出来前,才想起来那棵树是由一颗小树长起来的,我和它一起老了,反倒不觉着。”

李旦默然了一刻,缓了口气道:“过些日子,等北边的战事平定了,你三伯的太子位也坐稳了。我想跟至尊请旨,按着本朝亲王就藩的规制,让我出京居住。凤奴,你和我都沾过那个位子,留在这里,你三伯伯也尴尬。”李成器心中一片纷乱,低声道:“ 爹爹去哪里,儿子自然侍奉……”李旦见他并无喜悦之色,迟疑一下,问道:“你,可是舍不得花奴?”

李成器听到这句话,浑身如被一道裂雷劈过,霍然坐了起来,颤声道:“爹……”

李旦见他如此,心下惊疑更甚,面上却还平静,道:“我虽在东宫,你与他的事情,我也略知道些,花奴和你姑姑,对我们一家,确是恩重如山。”

李成器想,许是这几日他忍得太艰难了,许是昨晚的杖责已将他的力气耗尽,许是方才在梦中他再度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许是父亲若有若无的试探已将他逼得无可回旋。一股热浪从心中腾出,化作泪水再度溢出眼眶,视线的朦胧引得他心中也一片混沌,他猜许是伤势引得发热了,他才会胡言乱语,可是他说出的每一字,却又如明月临水一般,清清楚楚地投射着他心底所想。

李成器泣道:“爹爹……如果没有花奴,我活不到今日……即便活着,也不是现在的样子。”李旦蹙眉道:“若是有一个机会,能让你也为他拼了性命,出生入死,报答了他的恩情,你能安心离开么?”

李成器只觉下身的痛楚渐渐难以忍受,他却不敢倒下去,他一身骨血都已脆到了极处,只怕这一倒就要连带那颗心一齐跌得粉碎。他攀着父亲的手臂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啜泣道:“恩能还,情……我已经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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