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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雾气的河边。雾气忽明忽暗,梦境时断时续。天渐渐亮起来,壁炉里的火即将熄灭了。施瓦伯格咕哝着抓起木头丢进壁炉,残存的火苗猛地抖动,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心愿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所谓的“新生活”。首先,得写封辞职信。“达瓦里希”在公司的时间够长了,光工会的无事忙就换了好几拨。懒虫们一定会开个盛大的宴会,庆祝吸血鬼彻底滚蛋。施瓦伯格动动手指,接下来,接下来……
有那么一两天,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他不再困倦,不再疲累,大脑渐渐复苏。等新年过去,就交上辞职信。施瓦伯格吃着苹果,看着风吹开阴云,露出一小块蓝色的天空。他对农场生活有了些微的期待,是了,在山清水秀的乡下,他可以整理思绪,写点过去的事情。接受历史学家的访问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得为自己的部队正名。他还能继续用笔名写几篇小说,寄给那群无聊的编辑。就用俄国人的口吻写好了,寄居在异国的可怜虫,没有亲人,误入歧途,悲惨地跳进冬季的冰河。
“那滋味可够好受的。”思绪的触角轻轻颤动,施瓦伯格扶着楼梯,慢慢走进卧室。日记本就放在床头。他拿起那个本子,回到楼下。壁炉非常暖和,二楼则要冷得多。雅各布母亲的信夹在日记本中,施瓦伯格展开信纸读了两行,便厌恶地皱起眉。
“恶心的俄国名字。”他说,手一抖,几张照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吃力地捡起一张,伊万诺夫忧郁地望着他,浅色的眼睛里尽是难以读懂的东西。
“魔鬼,”施瓦伯格捏起照片,“你才是魔鬼……”
回忆涌出来了,在雾气迷蒙的深处,暗河静静流淌。那个又高又瘦的影子穿着难看的夹克,毛衣上绣着红星,大靴子沉重地踩过木质楼梯。他哼着歌儿,歌唱三个年轻人复杂暧昧的感情。“那两个人谁更适合我?”低沉的男声哼唱,“我却无法分辨。我终日不安……”
“阿廖沙,”影子走进来,“你这讨厌鬼,账目算完了吗?”
风吹过窗外的树杈,白杨翠绿的树叶哗哗作响。“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笑一笑。”影子说,“你这家伙!除了要吃要喝就没个好脸色。我是你的仆人吗,阿廖沙?你说,我是你的仆人吗?”
“给你。”影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就这么多!吃完了就没有了。高兴了没有?高兴了就笑一笑。你总是不笑,我知道,你——”
施瓦伯格倏然醒来,似乎又过去一个夜晚。阳光温暖地照耀大地,但春天还远未到来。不过,春天终究会来的,苹果树开满白色的花朵,绣球抽出嫩叶,他将抱着雪球坐在窗边……
日记本从膝头滑落,施瓦伯格只抓住了那封信。
“阿廖沙啊,他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读信的内容,第一次触碰那段过去。非常奇妙,耳边似乎响起了伊万诺夫的声音,那讨厌的俄语腔调,带着北方乡下口音,粗野、含混、深沉。
“阿廖沙啊,那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他是地主老爷家的孩子,来自大城市。可是他爸爸不喜欢他,把钱分给了他的兄弟们,连一寸地也不给他。他个子不高,小小的,像个孩子似的。我总逗他,‘阿廖沙,你是个女人吗?’他就非常生气,瞪起眼睛。他有一双绿眼睛,邪恶的绿眼睛。”
炉火熄灭了。施瓦伯格抓起几块木头扔进去,那个声音仍在继续:“他从来不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嘴巴上承认了,心里却觉得他没错。为这我们老打架。他打不过我,假装认输。可我清楚,他从来都不服气。他讨厌烟味儿,我一抽烟他就皱眉,但他自己根本没发现。坏家伙,这个坏家伙,仗着读过许多书就欺负人。他念过高中,为什么不去考大学呢?他说他不想念大学。我不明白,当个大学生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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