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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四周早已空无一人,空阔的球场上涤dàng着夜风,夜凉如水。
两边的篮球架高大地立着,就是这个球场,他们的第一次较量,在这里,他向地上的他伸出手,他的目光,从此穿透他的心。
这个老式的天蓝色的球架,中间横着几条横杠,正适合攀爬,小时候,单军他们经常猴子似地爬上去,高高地坐在篮板后面的那个横杠上,看大人打篮球,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现在,单军突然心血来cháo,他对周海锋说:上去!
第59章
两个人一边一个,动作利落地当真爬上了球架。儿时高大如山的篮球架,现在在单军面前是如此轻巧,他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凌空坐在了篮球架的横杆上。
在他对面,隔着一个篮球场,黑暗中的另一个篮球架上,周海锋也爬了上去。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在空中这样悬空地坐了,远远地相对而望,只能看见对面篮架黑魆魆的影子,然而知道对方就在那里,就坐在对面,像两个篮板双双而生,不离彼此。
单军坐在篮架的空中,扑面而来的夜风灌满了他的胸膛,心腔里犹如涨cháo,一làng一làng地推上来,高高地涌起,澎湃,激dàng在他的心胸。
他望着对面,忽然隔着球场喊了,喊得大声、清楚,喊得幕天席地,散向四面八方。
我喜欢你!
在清朗的夜色中,在露天星光之下,他喊出了这句话,喊得光明正大,没有任何遮掩和躲藏,喊声飘过整个球场,在军区的夜空上方回dàng。
他喊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在他从小生长的这个地方,在他即将离开的这个军区大院,他让这儿的一切听见,这儿的树,花,天空,世界。
他望着对面的篮球架,并没有听到回答,片刻后,单军听到了口琴声。
还是那低缓的旋律,他曾经听过,在大山的营房,在磅礴的雨后。
口琴悠扬,旋律像一只温柔的手,越过绵绵密密的空气,迎面到了单军面前,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将他笼进了怀抱中。
单军在那旋律中,闭上了眼睛。
将来,会很近。
将来,他们拥有太多的时间。
尾 声
机关楼里,一个gān部正在写材料,另一个gān部进来递给他一个信封。gān部抽出来看了,脸露疑惑之色,一份一份看了那名单,突然停住了。
你没弄错吧?
另个gān部摇摇头:怎么可能弄错?刚发下来的。
gān部再看了一眼那几份表格,有点迷茫:这个兵?他不是
谁知道呢。上头说了,保密,先不要通知本人。
gān部叹息着,摇了摇头,把文件放回了信封
大院入口的林荫道上,一个年轻的军人走来。
他拎着行装,在阳光下,身躯笔挺,一身崭新的现役军装,端正的肩膀上红色的军校学员牌,是那么鲜艳,明亮,在光影下熠熠生辉。
他龙行虎步地走来,军帽下的五角星下,一双锐利、骄傲的眼睛,那么年轻不驯,又那么英气勃勃。
他昂首阔步,走向军区外面,当他离那庄严的大门越来越近,他看向岗哨上的哨兵。
哨兵荷枪实弹,挺拔地站在哨位上,身姿如松,钢塑铁铸般的身躯,凛然不可侵犯。
当单军跨出大门,哨兵抬起右手,向他敬了一个军礼。
单军注视着他,肩膀抬起,五指触檐,还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两个军人,jiāo换了军人之间,最高的礼仪。
他们军帽下的目光相接,深浓如海,一眼之间,融进无数时光,映进彼此的眼底深处,翩若惊鸿,浮光掠影。
单军走出了大门,走向停在远处接他的车。
哨兵严守哨位,面孔如铁,然后终于,他微微侧过脸,目光追寻向了前方的背影。
那背影融进烈日的艳阳下,忽而转过身来,和哨兵的目光相碰了。他嘴角上弯,阳光洒满他的肩膀,他边倒退着,边对着哨兵并起两指轻触帽檐,利落有力地向外一挥,一个潇洒的告别手势,笑得如日光般耀眼。
然后他转过身去,不再回头。
周海锋目送着前方的背影,那背影渐行渐远,一步步远离了军区大院。
在周海锋的眼底,留下最后的身影,仿佛这是他最后看到他时,他的样子。
那身影攫住了他所有的目光。而他在原地,望着他奔向远方。
遥远的光影里,那个年轻的军人一路脚步坚定,走进他的未来。
那身影终于远去。
将时光,永远凝固在这个大门,这个一去不返的夏天。
《军区大院》第一部 完结
请期待第二部: 《军区大院之láng烟万里》
第60章 番外 《午后》
单军和周海锋铁,已经不是秘密,大院里没有不知道的。
后来单军也想明白了,与其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摆在明面儿上,他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就是关系好怎么了?就是走得近怎么了?越是光明正大,越是反而没人想歪。
自从单军开始大大方方地去找周海锋,也不避讳了,直接出入周海锋的宿舍。
单军一开始去警卫连宿舍,周海锋那左右几个宿舍的兵还都顾忌着他是司令的儿子,尤其是那些排长班长,这些班排长就住在隔壁,单军每次去,带点儿吃的,喝的,抽的,这些小班长小排长受宠若惊,搁在以往,他们哪儿有机会够得上单军,就警卫营长那样的等级,跟单军套近乎都不一定能套上,别说他们了。可现在单军经常出入他们宿舍,散散烟,跟他们唠唠嗑,次数多了,这些班排长倒是真对单军好上了。有时候周海锋不在,单军在宿舍等他,就跟他们闲聊,天南地北,把一屋子人都说得高兴。单军这种xing格,他要想跟什么人混熟,就能熟,时间长了,有个排长就大着胆子说,军军,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啊,以前是真觉得咱这院儿里,除了司令,就你最大,现在真接触了,你这人,真没什么架子,看得起我们,够意思。
单军对他们说,那哥几个,你们也帮我一个忙。你们也知道,周海锋现在是我哥们儿,他这人直,不会拐弯,难免得罪人。你们平时多照应,有事儿帮他兜着点儿,这份qíng,我记着,忘不了。
几个班排长都连连点头:有数,有数。
休息天的中午,有兵嬉闹着从外面回宿舍来,进了门,噤了声。
周海锋冲他们摆摆手。单军靠在他的肩上,睡沉了。
单军到周海锋宿舍来陪他看书。他哪儿是真来看书的,坐了一会儿,手就跟着不老实,顺着周海锋的背后的衣服钻进去,一寸寸地从他的脊背摸上去,周海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拉出来,牢牢地攥在腿上,单军要动,周海锋不让他动,就这么把单军的手合进掌心,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继续看书。
他们头顶的上铺还有人在睡觉,不能过火,单军只得忍着,坐在周海锋旁边,脑袋凑在他肩上看那些枯燥的课本,碰到些军事理论的地方还跟周海锋讨论几句,周海锋翻一页,他跟着看一页。
周海锋一页页翻过去,看了一会儿,听不见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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