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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东林的一番话,让方明明急怒攻心起来,方伯平更是蔫了一般只是瘫坐在沙发里,方明明拽着他衣襟的手不住捶打起来,蒋东林一把握住方明明的双腕,再没有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出了方家的大门。
再赶到医院的时候,哪里还有杨沫和她父母的影子,chuáng位上躺着一个年老的婆婆,问了护士,却说这张chuáng位的病人后来血止住了,可以回去休养,病人当天就要求出院,院方就给办了出院手续。
蒋东林再赶去杨沫的家,任他再怎么敲门,里面也丝毫声音都没有,拨打电话早已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蒋东林不放弃,仍旧不停敲门,男邻居头还没出来,声音早就冒了出来:大哥,我真是服了你了,自己女人整天摆不平,又喊又敲人家也得理你啊,中午拖着大包小包早就走了,别敲了,不在,走吧。男邻居倒再没嚷嚷要打人,悻悻说到。
蒋东林敲门的手停住了抵在门上,猛的一脚就踹上了大门,除了咚的一声,再无其他声音。
能被纪检带走又无事一身轻地出来,杨沫也算在部里开了个先例。那天蒋东林走后部里就来了人,没有停职查看,简单说了说案qíng就通知杨沫可以尽快回去上班,杨沫感到好笑,是是非非黑黑白白,原来全凭红口白牙一张嘴,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说你没罪,那掸掸灰尘,组织仍旧欢迎你,而之前所受的折磨、经受的屈rǔ,全部可以一笔勾销,从此不再提过。杨沫再回到司里的时候,人人眼神都在杨沫身上逗留几秒,却仅仅是几秒过后又恢复了一贯的亲切有礼,温温和和间仿佛过去一个月的事qíng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当场被逮、双规问话,统统好似只是一场梦,一场只有杨沫自己记得的冗长噩梦。
杨沫仍旧保持自己一贯的风度和友好,和每一个迎面遇到的人温和地打招呼,不管一转身就会是怎样的蜚短流长、积毁销骨。递到代理司长桌上的却是一封信,一封机打的信,杨沫不知道公职人员辞职应该走什么程序,只能有样学样港台2流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只是白色信封换成牛皮纸颜色,上面大大的仿宋一号字辞职信。
司长,人事司那还有什么手续,我会及时回来办理,谢谢。说完就仿佛丢开了心里最沉的一块石头,司长开开阖阖的嘴唇里,依稀只听到表现得一向很好,这次事qíng也只是协助调查,组织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人就快可以提拔了
再后面的话,杨沫心里早已没有耐xing再听下去,又说了句:谢谢,再见。就微笑着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座方方正正、威严肃穆的大楼,阳光下,国徽闪闪而亮,杨沫又抬头望了望,终是把大楼抛在了身后。
哇,哥哥,多久都不见你出来玩了,还以为你被那妞收服了,怎么又重出江湖了?李明辉一手拿着酒杯,身体还在和着音乐的节拍扭动着,过来嬉皮笑脸地又对蒋东林说到:诶,今晚几个妞都不错哦,水嫩嫩,等下就到,哥哥你先挑。
喝你的酒吧,废话这么多,东哥,你少喝点,这儿酒不正,伤身的。王译佯装一把打在李明辉的头上,又一边抽过蒋东林手边的酒瓶。
蒋东林没有说话,看看王译,笑了笑,又一口gān了杯中物,眼光却盯着楼下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游离起来。
杨沫失踪已经快2周了,杨沫那小小的公寓蒋东林天天都去,乒里乓朗天天敲门喊话,喊得隔壁那个火爆男也没了脾气,甚至有一次还拿着啤酒出来,和蒋东林就地坐着喝了一罐,顺道开解了他一下,说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
江苏也是去过的,依稀凭着印象摸到杨沫家,却也是毫无声响,只是,这里没有彪悍的男邻居探头出来相告。
和杨沫拥有的共同的朋友,似乎只有汤小元一个了,如果也算得上是他蒋东林朋友的话。汤小元再见蒋东林却是满眼敌视,一副刘胡兰视死如归的神qíng,当场就跟王译翻脸:你要再帮着他bī我,咱们俩就算完。说完,头也不回丢下一个失落的男人和一个满脸惊讶的男人就跑了出去。蒋东林心下怆然,是的,除了汤小元,他对杨沫的生活似乎一无所知,却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早已全部拥有了她。
讽刺的是,和方家摊牌的当天,父亲选举结果正式揭晓,父亲如意当选,用弹冠相庆来形容太贬低自己,但蒋东林觉得这最后的结果大家都很满意,却没给自己带来想象中的高兴,到底是哪里不满意?蒋东林心里清楚。方家老二方仲平如愿坐上梦寐以求的位置,一雪多年来生活在大哥影子里的抑郁,自此,方家势力彻底一分为二,方伯平的夫人,也就是方明明的母亲和方明明都因为涉嫌侵吞国有资产被请去喝茶问话,虽然最后被保了出来,这养尊处优惯了的管家夫人和小姐却没哪里受得了那个委屈,出来后更在圈中被沦为笑柄,方伯平正式退休下线,虽然大树看似没有完全倒下,但圈里人都知道,这次方家老大是动了元气了,是真真切切大如从前了。
能动用的办法和力量蒋东林基本都用上了,在江苏请私家侦探,杨沫父母还是一如往常,但却不见杨沫的影子。到杨沫原单位人事部门打听,查杨沫出入境纪录,用杨沫的借记卡查消费纪录和地点。杨沫并没有出境,但茫茫国土,有意躲藏的话,想把她翻出来还是有点难度的。房子按揭每个月还是按时还款,但帐上的钱却都是现金打进去的,没有转账纪录。所有用杨沫身份证登记的银行卡再没有消费纪录,最后一次是出院那天的取钱纪录,一下子取空了所有的钱,往后,就是一片空白。杨沫消失得越久,蒋东林的心就越往下沉。那辆小小巧巧的蓝色TT停在地库里早已积满了一车盖的灰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蒋东林会每次先把这辆小车开出去洗得gāngān净净,然后再去洗自己的大车,虽然TT洗完仍旧只是放入地库,看北京蒙蒙灰的空气,很快又厚厚地覆上一层。每当回到空空dàngdàng的公寓里蒋东林感到自己的心无处安放的时候,他就会开车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到杨沫那座小小的公寓楼下,只是坐在车里,熄掉火,和那扇窗户里的漆黑一片一起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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